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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馥梅 -【真愛好好玩之三】狂戀大風吹 [打印本頁]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0 11:18 PM     標題: 馥梅 -【真愛好好玩之三】狂戀大風吹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0-8-11 12:11 A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他當無害的男顏知己八年,幸虧她的爛未婚夫劈腿被抓到,
他的定位才能有大風吹的機會,從好友變男友,
雖然他比她小,可年齡不是問題,只要有愛就可以,
而他對她的愛正好滿到快爆錶,當然要趁機用愛把她綁牢,
陪她談一場療傷的戀愛,要她忘了賤男還要幫她愛上自己,
不時充當人體抱枕,要她在想取暖時想到自己,
專程陪她過聖誕節,讓她在每個需要情人的節日永遠想到自己,
為了讓她不要感到太大的壓力,他用畫低低訴說心中的情,
只是前一刻明明他們還甜蜜得不得了,
怎麼下一秒她就突然提分手?
開玩笑,她身邊的位置他可是準備一路從男友坐到變丈夫的,
怎麼可能輕易讓位?若是被他查出是誰在搞鬼,
絕對要打斷那人的腿……咦?不會吧?那人居然是……


【出版日期】2009/11/6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花園1258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1 AM

第一章

  昏暗的地下停車場,廖偲妤坐在車上,仰頭靠著椅背,雙眼緊閉,臉上滿是疲累和無奈。

  原本滿心期待今天的約會,她的好心情卻在未婚夫打了通電話,很抱歉的說臨時有緊急手術,不能赴約後,徹底跌落穀底。

  這是他第幾次失約了?

  數不清了。

  她知道他做的是救人的工作,她也能體諒,但……她真的好累。

  輕歎了口氣,她重新振作起來,拔下車鑰匙,拿起放在副駕駛座上的包包下車,按下防盜遙控器鎖上車門,轉身——

  「嚇!」猛地看見身後有個人影,她受到驚嚇,倒抽了口氣,隨即便看清楚那人是誰。「顏奕綸,你想嚇死我啊!」

  這個傢伙叫顏奕綸,是他們的同鄉,和她的弟弟昱瑋上同一所國中和高中,是弟弟的同學亦是好友,後來大學雖然上不同所,但因為都在北部,又相距不遠,因此來往也就更密集了。

  這傢伙和他們家人都熟,和她也不例外,常常找她抬槓,也不想想她可是個大忙人,哪像他,開了間畫廊,工作丟給員工,自己整天輕鬆逍遙,世界各地到處跑。

  「拜託喔!你車子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這裏了,你的車燈還差點閃瞎我,我以為你早就看見我了,誰知道你眼睛是被屎給糊了還是怎樣?」顏奕綸靠坐著他的重機,嘴裏吊兒郎當的說著,可眼底卻不著痕跡地關心審視著她略顯疲累,有些蒼白的面容,方才她坐在車子裏的樣子,讓他無法不在意。

  廖偲妤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這次好像去比較久呢。」她問。

  「今天回來的。」顏奕綸直望著她。

  「你來找昱瑋啊?怎麼不上去?」

  「剛下來,正準備要回家。」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不是有約會?怎麼這麼早回來?我以為你今天應該會在外面過夜呢。」

  「要你管。」她不想談。

  「不說我也知道,一定又被放鴿子了,對吧?」他雙手抱胸,語氣滿是幸災樂禍的味道。「可憐喔,這麼常被放鴿子真的好嗎?」

  「他臨時有緊急的手術,人命關天,救命當然比較重要,我可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女人,還和性命垂危的病患爭風吃醋。」她哼道。

  「他的緊急手術還真多呢!」顏奕綸撇了撇唇。

  「小鬼,你不懂。算了,不跟你說了。」她不喜歡他話裏的暗諷,跨步經過他,打算上樓回家。

  「等一下。」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

  「幹麼?」她沒好氣的說,微微掙扎想掙脫他的抓握,卻掙不開。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不要叫我小鬼。」他繃著聲強調。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可以放開我了吧,顏小弟?」廖偲妤趕緊說。

  「也不要叫我小弟。」顏奕綸咬牙。

  「顏奕綸,你再用力,我的手就要廢了。」她不禁皺眉。

  他一頓,立即放鬆握力,低頭望著她的手腕,昏暗的光線看不清自己有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很痛嗎?」他心疼地用拇指輕輕撫揉著她的手腕。

  「當……當然痛!」廖偲妤覺得有些癢,抽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後,用另一隻手揉著他剛剛撫觸的地方,想要去掉那搔癢的感覺,卻發現那感覺好像已經沁入骨子裏一樣,讓她怎麼也抹不去。

  顏奕綸抬眼望著她,好一會兒,眼底那抹壓抑隱去,又恢復成他平時玩世不恭的模樣。

  「你幹麼結巴?」他調侃,故意湊近她,偏著頭用那張帥氣俊逸的臉沖著她一笑。

  「我才沒有結巴!」白了他一眼,她抬手將他的臉推開。「你啊!不要對姊姊我放電,我早就名花有主,對你免疫啦!」

  她無法否認顏奕綸這張臉確實會讓女人心跳加速,尤其在他有意放電的情況下,恐怕少有人能無動於衷,不過這也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毋需想太多。

  顏奕綸微微沉下臉。「憑你也想當我姊姊?下輩子都不可能。」

  「喂,顏奕綸,你是什麼意思,我哪點當不起你的姊姊啊?」她伸出食指戳著他胸膛。「想當初你來北部念大學的時候,不想住在你阿姨家,還不是我做你的擔保人,向你爸媽保證會好好的看管你,要不然你有可能自由自在的自己住嗎?忘恩負義的傢伙!」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別動手動腳的!」

  「希罕!你以為你是鑲金包銀的啊!」她哼了一聲,用力抽回手。「什麼動手動腳,不過動根手指頭而已。」

  「你啊,就只會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一面對那傢伙,就變成小媳婦了。」他忍不住撇唇。

  「你們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她橫睨他一眼。

  「哼,我也不想和那種傢伙相提並論。」顏奕綸不屑的冷哼。

  「他哪里不好了?外貌學歷身家職業樣樣好。」

  「我就是看他不爽!」他咕噥。

  「你說什麼?要講就講,話含在嘴裏誰聽得清楚啊!」她不滿的念了念。

  「沒什麼。」跨上機車,他轉動鑰匙。

  「你要回去了?」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顏奕綸瞥了一眼她的手。「你要不要跟我去兜風?」

  「兜風?」看著他的機車,她乾笑兩聲,放開他的手。「不了。」

  「不?這可是你才有的殊榮喔!」

  「少來了,你是因為我不敢坐才故意邀我的,誰不知道你的重機是你的小老婆,哪容得了別人‘騎’啊!」

  「你啊,有點骨氣吧!不要那傢伙再怎麼過分你都只會委屈自己。」他突然說。

  「我哪有委屈自己?取消約會他也很抱歉,那是不得已的啊!」她皺眉,他幹麼突然說這個?「奕綸,你是不是……」她欲言又止。

  「是不是怎樣?」他猛地瞪向她,戒慎地反問。

  「你是不是……很討厭宗豪?」她遲疑了下問。「你和宗豪有過節嗎?」

  「沒錯,我很討厭那傢伙,我和那傢伙的過節可大了!」他沒好氣的回復。

  「什麼啊?」她不解的蹙眉。

  瞪她一眼,顏奕綸彎身從車上加裝的置物箱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接著。」他說完,將禮物丟給她。

  「啊!」廖偲妤趕緊伸手接住。「這什麼?平白送我禮物,禮多必詐。」她斜眼睨他,一臉懷疑。

  「詐你的頭啦!」翻了一個白眼,他沒好氣的瞪她。「小姐,你不會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忘記了吧?」

  「今天三號……啊!」她恍然大悟。對喔,今天是她生日嘛!她和宗豪都忙到忘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恭喜你恢復記憶,從我開始打工賺錢,你哪一年生日我沒送你禮物的?」顏奕綸橫她一眼。真是的,還說禮多必詐咧!

  她心裏好感動,對於未婚夫失約心裏的失望,似乎被他貼心的舉動給撫平了。

  「嘿嘿,你今天回來,該不會就是為了送我生日禮物吧?」她開玩笑地說。

  他又看著她好一會兒。「對啊!專程趕回來的。」

  本來是打算用快遞,可是一想到她即將結婚,這可能是最後一次送她生日禮物了,他又眼巴巴的趕了回來,想親手交給她。

  廖偲妤一愣,原本她只是開玩笑的鬧他,可是他這樣一臉正經的回應,讓人很……受驚耶!

  「你快上樓去吧,你進去我再走。」顏奕綸催促。

  「謝謝你。」她撇開那種異樣的感覺,對他嫣然一笑,不僅謝謝他的禮物,也謝謝他的貼心。

  他突然撇開臉,望著另一邊昏暗的停車場。

  「喂,顏奕綸,我在跟你道謝,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她抬手在他手臂上打了一拳,表達不滿。

  他抓住她的手,回頭看著她。

  廖偲妤一愣,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慌。

  「幹麼啊,我這一拳又沒使力。」抽回手,退開好幾步。

  「你到底上不上去,不上樓的話,我就要抓你上機車了!」

  「你凶什麼啊!臭小鬼!」她故意罵道。

  「你這個女人!」顏奕綸跨下機車,威脅地朝她走去。

  「啊!」廖偲妤佯裝尖叫,笑著轉身跑向電梯,在他接近時,電梯門緩緩的關上。「拜拜,謝謝你的禮物,我很開心。」在門闔上前,她笑意嫣然地朝他揮揮手。

  顏奕綸站在電梯門外,好一會兒才抬手抹了抹臉,又爬了爬頭髮後,抬頭望著電梯上方跳動的燈號。

  燈號停在12的數字上,一會兒之後,他的手機傳來兩聲短促的簡訊鈴聲。

  他掏出手機,打開簡訊,看見是她的號碼。

  我進門了,騎車小心,到家打電話給我。

  「意思就是要我乖乖回家,不要鬼混了,是吧!」他輕笑。

  以前他並沒有這種打電話報平安的習慣,是認識她之後,被她逼迫的。一開始他不當一回事,覺得沒必要,不過被她狂念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就學乖了,寧願花一分鐘打通電話說一句我已經到家了,也不要聽訓一個多小時,而到現在,報平安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收起手機,顏奕綸轉身回到機車旁,長腿跨上機車,引擎聲掩去了他的低喃。

  「明明在工作方面還算是個女強人,怎麼對於自己的事偏偏這麼駑鈍呢?真是的!」

  「我就說有聽見聲音嘛!」廖昱瑋從客廳落地窗探出頭來,就看見姊姊背靠著大門,手裏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你不進來,在陽臺幹什麼?」

  「沒什麼。」廖偲妤將手機丟進包包裏,彎身從鞋櫃拿出室內脫鞋換上,走進客廳。

  「姊,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他關上紗門,跟在她後面,試探地問:「謝先生又失約了?」

  「你幹麼老是這麼生疏的叫他謝先生啊?再過十七天他就是你姊夫了。」

  「等他真的成為我姊夫之後再說吧!」廖昱瑋聳聳肩,淡淡地說。「怎樣?他又失約了?」

  「他臨時有手術。」她解釋,突然覺得,這半年多來這個原因自己好像常常說,難怪奕綸會說宗豪的緊急手術真多。

  「這樣啊……」廖昱瑋瞥見她手上的禮物。「至少謝先生還記得送你生日禮物。」

  「什麼?」她怔愣,一會兒才領悟弟弟說的是手上這個禮物。「喔,你說這個啊,這不是宗豪送的,是剛剛在地下停車場遇到奕綸,他送我的生日禮物。」

  「你在地下停車場碰到奕綸?」他訝異。「剛剛?」

  「對啊!他說今天才回來,來找你,剛好要回去。」見弟弟一臉驚訝,她不解地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奕綸是有來找我沒錯,可是他聽到你晚上和謝先生約會,就離開了,那時大約是六點十分左右。」廖昱瑋心裏歎氣。真是的,奕綸要等姊姊回來,不會在這裏等就好了,幹麼在地下停車場等啊!

  「咦?」廖偲妤看了眼時間,現在都八點半了。「可是他說他剛下樓正要離開……真是的,他幹麼騙我啊!」

  「所以奕綸在停車場等了你兩個多小時,就為了送你生日禮物?真是有心。」他忍不住幫好友說話。

  廖偲妤微怔。是……這樣嗎?

  「他……他又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而且剛剛他自己也說以為我今天晚上會在外頭過夜呢,所以不可能是專程等我回來,他應該是先到哪里去了,剛好又轉回來而已。」應該是這樣才對,這樣才是合理,因為……因為奕綸沒有理由那樣做啊!

  廖昱瑋在心裏為好友感到可憐。

  「也許是因為謝先生太常失約,所以他就留下來碰運氣。」他聳聳肩。

  「那是救命的工作,人命關天,難道要見死不救嗎?宗豪也是不得已的,他也覺得對我很抱歉,你們幹麼一直這樣啊!」她煩躁的喊。

  廖昱瑋沉默的望著姊姊,是忍耐終於要到極限了?還是情緒受到干擾?

  發現自己竟然對弟弟吼,她歎了口氣,「對不起,我今天有點累,所以……」

  「沒關係,我看得出來你很累。」身為弟弟的他體諒的說。「姊,你晚餐吃了嗎?」既然謝宗豪失約,那應該是還沒吃才對。

  「我沒胃口,不想吃。」她走向自己的臥房。

  「姊。」廖昱瑋喚道。

  「還有事嗎?」她停下腳步,回身望著弟弟。

  「姊,你快樂嗎?」他表情認真的問。「就快舉行婚禮了,你期待婚禮的到來嗎?你覺得幸福嗎?」

  廖偲妤張了張嘴,好半晌,竟然無法回答。

  「我……當然快樂,當然……很期待,你幹麼突然問這種問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擠出聲音。

  「沒什麼,我只是希望姊能幸福。」

  「我會的,昱瑋,你不用為我擔心。」她說完,默默的走進臥房。

  「不用擔心?我怎麼可能不為你這個傻姊姊擔心呢?」他低喃。

  房裏,抵著門板的廖偲妤,低頭望著手中的禮物。

  「什麼嘛!顏奕綸,你該不會真的在停車場枯等了兩個多小時吧?」

  其實不用拆開,她也知道他送的禮物是什麼,這些年來他都是送相同的禮物。

  走到床沿坐下,拿來一旁桌上的美工刀,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裝紙,露出裏面一個精緻的木盒,打開木盒,她看見裏面的東西。

  她揚起微笑,很是歡喜的拿出盒子裏的東西,果然是她一直很喜歡的雪花球!

  「原來他這次又到巴黎去了啊!」她低喃,雪花球裏是精緻小巧的加尼葉歌劇院模型,劇院前,是她最喜歡的歌劇魅影的人物。

  她晃動雪花球,讓球裏雪花飄飛,然後才看見盒子裏有張小卡,她將卡片拿出來。

  「底座有個開關,把它打開。」她喃喃念著卡片上的留言,好奇的倒轉雪花球,果然看見底座有個開關。

  她將開關打開,頓時響起了歌劇魅影的音樂,雪花球裏的人自動旋轉,雪花也跟著翻飛。

  「好漂亮……」她讚歎,原來這次的雪花球是自動的,哈哈!

  她望向擺放在櫃子上的雪花球,除了生日之外,他每到一個國家,就會買一個有當地景物的雪花球,其中巴黎就有三個,一個是燈光閃爍的艾菲爾鐵塔,一個是協和廣場上那座三千多年歷史的花崗石方尖碑,第三個就是今天收到的這個加尼葉歌劇院。

  除了生日會固定送一個之外,其他時候就不一定了,有一次他的行程連跑了歐洲數個國家,那次她就收到了好幾個雪花球。

  「第二十六個了,再兩個就追上我的歲數了。」她不禁低喃,將歌劇院的雪花球放到櫃子上,連同過去七年來他送的二十五個雪花球擺放在一起。

  手機在此時響起來電音樂,她微笑地從包包找出手機,一邊欣賞著雪花球,一邊接起電話。

  「這麼快就到家啦?」她笑問。

  電話那端一陣沉默,廖偲妤微微一愣。

  「奕綸?」她疑惑的喚。

  「真抱歉,我不是‘奕綸’。」謝宗豪不悅的聲音響起。

  她一驚。「宗豪,我以為……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來電顯示。」

  「雖然剛開完刀累得要命,可是為了補償今晚的失約,本來想約你出來吃宵夜,不過看來你今晚也沒閑著,過得似乎挺愉快的。」他冷聲嘲諷。

  她聞言錯愕。「宗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奕綸就像我弟弟一樣,我只是回來的時候在停車場碰到他……」

  「你不用跟我解釋那些,我懶得聽。」他不耐煩的打斷她。「既然你在等電話,我也不好意思占線了,再見。」

  「等等,宗豪……」不等她說完,電話便斷線了,廖偲妤錯愕的瞪著手機,怔愣了一會兒,她趕緊回撥過去,可是卻只有語音說明用戶已關機的訊息。

  她又撥了一次,手機依然關機,於是她改撥他家裏的電話,結果也轉成答錄機。

  她焦急的拿起包包,準備趕過去找他解釋清楚。

  你啊,就只會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一面對那傢伙,就變成小媳婦了。

  顏奕綸的話突然在她腦海響起,讓她腳步一頓。

  宗豪明明知道奕綸是昱瑋的好朋友,她已經認識他八年了,他就像自己另一個弟弟一樣,她不過以為是奕綸打來的電話,叫錯人而已,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

  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取消兩人的約會,她都可以體諒,也從來沒有抱怨過,為什麼他卻可以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如此對待她……

  你啊,有點骨氣吧!不要那傢伙再怎麼過分你都只會委屈自己。

  她本來不覺得自己像奕綸說的一樣,可是細想宗豪對待她的態度,她卻不得不開始懷疑,她或許真的把自己變成一個委屈的小媳婦了。

  音樂鈴聲再次響起,她急切的拿起,這次沒忘了先看來電顯示,是奕綸。

  她歎了口氣,接起電話。「顏奕綸,你到家啦?」

  「對,我到家了,時速保持五十而已。」顏奕綸一副十分了不起的語氣說。

  「是一輪五十吧!」她掩下紊亂的心緒,雖然奕綸是導火線,可是根本與他無關,她不想把他扯進她和宗豪兩人似乎漸行漸遠的感情之間。

  「沒那回事。」顏奕綸否認。

  「真是的,你就是愛騎快車,我才不敢坐你的機車啦!」她抱怨,一點也不相信他。

  「如果後座坐著你,我就不會騎快車了。」

  「騎快車很危險,不管後座有沒有人,都不應該騎那麼快。以前你就住在對面,要回家只要走幾步路就OK了,不像現在,每次都要擔心你騎車安全,真不知道你幹麼搬家。」

  電話那端的顏奕綸暗暗歎了口氣,搬離那裏,是為了要遠離她,就像他搬去那裏住,是為了接近她一樣。

  因為他喜歡她。

  十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好友的姊姊,就被她清麗的氣質給吸引住,從此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因此他想盡辦法接近她,然而,他們生活圈卻大不相同,她很忙,忙課業、忙社團,畢業之後忙工作,就算他找了藉口搬到她家對面住,能和她見面的機會也不多,更遑論相處了。

  等他畢了業,當完兵回來,正打算開始追求她時,她卻突然宣佈她戀愛了!

  見過幾次那傢伙送她回來,在門口卿卿我我的景象,他根本快瘋了,於是搬家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他必須和她拉開距離,慢慢整理自己對她的感情,然後才能笑著給她祝福。

  「幹麼不說話?」廖偲妤問。

  「你很擔心我?」

  「廢話!看過你騎車的速度,我不擔心才奇怪好嗎?」她歎了口氣。「我知道年輕人討厭人家嘮叨,可是我真的很擔……」忍不住又是一歎。

  「年輕人?」顏奕綸有夠無奈的。「廖偲妤,我們不過是兩歲的差距,你為什麼總是要表現得好像差了二十歲呢?」

  「我哪有?我那句話的意思是我也是年輕人,所以我知道被人嘮叨是什麼感覺,懂嗎?我的表現到底哪里老了?」差兩歲已經夠嘔了,還差二十歲咧!

  廖偲妤突然一愣。奇怪,她幹麼覺得嘔?

  「我……不說了,我要睡覺了。」她莫名的覺得有些慌,還是……打個電話給宗豪吧!小媳婦也好,沒骨氣也罷,都要結婚了,實在不應該再為這種小事嘔氣。

  「等一下,偲妤。」顏奕綸的聲音突然變得認真。

  「還有事嗎?」

  「你發生什麼事了?」

  廖偲妤握著手機的手一緊,一時之間竟然無法開口。

  「偲妤?」他擔憂地喊。

  「我沒事啊!你幹麼突然這麼問?」她終於出聲響應。

  「都認識那麼多年了,我如果還聽不出來,乾脆去撞牆算了。」顏奕綸走到陽臺,看著外頭的霓虹燈火。「你剛接起電話時聲音怪怪的,怎麼了?」

  她微微一哽,暗暗做個深呼吸。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掛電話了啦!」

  「偲妤,不能跟我說,是和我有關的,是嗎?」他推測。這個傻女人的個性,他太瞭解了。

  「奕綸……」她不禁歎氣。「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個小誤會而已,你……真的跟你無關,是我和他的問題。」

  「他剛剛去找你?不,今天都失約了,他不會這麼勤勞又跑一趟,照理說應該是打個電話而已,然後你們在電話裏吵架……因為我?為什麼?」

  廖偲妤將臉埋進枕頭裏。這個臭小鬼,幹麼猜得這麼准啊!

  「顏奕綸,你可以去當偵探了。」她的聲音悶悶的。

  「那我一定會餓死。」因為他只對她的事能推理得八九不離十。「說吧!我是怎麼有幸踏上火線的?」

  她無奈,只得將事情簡單的交代一遍——也確實很簡單,三兩句便能交代完畢。

  「就這樣?」他訝異。

  「對啊,就這樣。」聽出他的驚訝,她一點也不意外,因為真的是「就這樣」,她也很驚訝宗豪的反應為何會這麼大。

  「偲妤,你真的……」要和那個人結婚嗎?

  話在嘴巴裏轉了一圈,卻說不出口。如果換作是他,一定會將她捧在手心裏,放在心尖兒上愛著寵著呵護著,那傢伙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不懂得珍惜她!

  但是他知道,他什麼都不能說,在她身邊已有人的現在,如果他為求痛快向她表白,只會造成她的痛苦,他太瞭解她了,所以現在的他……什麼都不能說。

  顏奕綸痛恨的一拳搥向牆壁,他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糟蹋,暗自心痛!可惡!

  「真的什麼?喂!那是什麼聲音?」廖偲妤狐疑。

  「沒什麼,你和那傢伙需要好好的溝通,都要結婚了,怎麼還會為這種小事鬧彆扭呢?」

  「我也是這麼想耶。」

  「但是偲妤,溝通可不是叫你委曲求全,這件事你沒有錯,你得搞清楚他為什麼脾氣這麼大,是遷怒,還是借題發揮,或者是轉移焦點。」

  「遷怒我還能理解,也許他在醫院裏有什麼不順利。但是借題發揮和轉移焦點……奕綸,我不懂。」

  「所以才要你去搞清楚啊!」

  「奕綸,我老是覺得你話中有話,昱瑋也是這樣,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她並不是真這麼遲鈍,只是……不想計較。

  「我純粹就是看他不爽!看他不懂得珍惜你,我和昱瑋當然會不高興。」

  「奕綸,我好感動喔!你要害我哭了啦。」她故意誇張的喊著,拚命的壓抑那突然沖上眼眶的熱浪。

  「如果你真的感動,那就對自己好一點,不要讓我……們這麼心疼。」顏奕綸差點洩漏自己真正的心情。

  「宗豪對我很好,他會這樣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我會問清楚,把問題解決的,你不要擔心。」她替未婚夫說話。

  手機在此時突然發出電量不足的嗶嗶聲。

  「我手機沒電了。」她說完,拿出充電器充電。

  「那我打室內電話。」顏奕綸立即說,他還不想結束與她的對話。

  他切斷手機回到屋裏,接著拿起室內電話,在床上躺下,撥了她房裏的專線電話。

  她側躺在床上,抱著電話,和他天南地北的聊著,聽他說著這次旅行發生的趣事,直到她眼皮漸漸沉重,話語開始模糊,說起話來詞不達意。

  「你睡吧!」顏奕綸溫柔的說,只有在這種時候,他不必刻意隱藏自己對她的感情,因為他知道昏昏欲睡的她不會記得。

  「唔……」她喃喃低應,在他的安撫下安心睡去,完全忘了「打電話給宗豪」的決定。

  拿著話筒的顏奕綸,久久沒再聽見她說話,只聽見細細的呼吸聲,知道她睡著了。

  「偲妤,晚安。」最後,他柔聲低語。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2 AM

第二章

  「迎」畫廊印篆體的招牌在陽光映照下,閃著金紅光芒。

  光潔的玻璃門被打開,助理朱若華聞聲抬起頭來,看見進門的人是早在好幾天前就回國,卻一直沒進畫廊的老闆,立即跳了起來。

  「老闆!你總算現身了!」朱若華驚喜的大喊,將桌上一大疊的各式檔抱起,沖到老闆面前,先遞一個檔夾給他。「快快快,這是這次展覽的藝評,已經寫好了。接下來一定要老闆你出面才行,先和各個媒體、雜誌社談這幾篇藝評要上幾月號,刊在什麼地方,這樣等展覽出來的時候,才能每個地方都在討論它!」

  顏奕綸接過文件夾,掃了室內一圈,「其他人呢?」

  「文琪和芳君在隔壁的展場做整理,芸萱和培益送了一幅晝作到客戶家。」朱若華應道。「老闆,你明明說三號的飛機,今天都十三號了耶!為什麼到現在才過來?你都不知道有很多事情等著你處理啊!」

  「我有時差。」顏奕綸笑笑地敷衍,瞥了眼她抱著的一大疊檔夾微挑眉,「那些都是要給我的?」

  「是。」

  「拿到我辦公室來。」他點頭交代,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朱若華趕緊跟上,進入老闆的辦公室之後,將大疊的檔夾放在老闆的桌上,拿出上面幾份擺放到他面前。

  「老闆,這次展覽的幻燈片、圖片、作品和明細都出來了,還有廣告稿、設計稿、畫冊也都定了,你看一看沒問題的話,我就要開始準備記者會的事了。」

  「嗯。」顏奕綸在辦公桌後坐下,邊翻開其中一份審閱,一邊道:「我不在的時候,畫廊有沒有什麼事發生?」

  「啊啊!對了,老闆不提我差點忘了!」朱若華轉身跑回自己的位置,打開抽屜找到一張名片後,又跑了回來,將名片放在老闆面前。「美術館的李先生上個禮拜前來拜訪,說想要買下我們畫廊去年展覽的艾愚的幾幅作品……」

  「不賣。」他直接拒絕,將名片撥到一旁。

  「咦?」朱若華趕緊伸手壓住,將名片收回。「可是老闆,艾愚是一個新人,如果他的作品能得到……」

  「朱若華。」他忍不住出言打斷助理。

  「是。」她立即應道。

  「我說過,我們畫廊收藏的作品,至少要等十年,才會讓它們進入市場,你忘記了嗎?」顏奕綸雙手抱胸,向後靠著椅背,一雙電眼此時閃著不悅的光芒,直盯著助理。

  「沒……沒有忘啦!我能理解老闆這麼做的用意,可是,我覺得這是艾愚的好機會,錯過可惜。」朱若華呐呐地解釋。

  「沒什麼好可惜的,艾愚的作品在去年展出時,就得到很大的迴響,展覽結束之後也沒有被忘記,關心其作品的人與日俱增,要不然你以為美術館為什麼想要購買艾愚的作品?」做這一行的挑戰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超前美術館,要有比他們更快、用更敏銳的眼光去發現好的藝術家,事實上,要超前臺灣的美術館很容易。

  不再瞪她,他繼續翻閱其他文件,然後不忘交代,「回電給李先生,想要艾愚的作品,再等十年吧!」

  「我知道了。」朱若華乖乖領命。

  「還有嗎?」顏奕綸問。

  「陳小姐上個星期二訂下江澤大師的《情人》雕塑作品了。」

  「哪一位陳小姐?」他疑惑。上個星期二,剛好是偲妤生日,他回臺灣那天。

  「老闆你忘了啊?你這次出國前夕,不是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上門,看了好多作品,問了老闆好多問題嗎?」

  「喔!我想起來了,一直問最貴的藝術品是哪一個,說要狠狠敲男朋友一筆的那位小姐啊!」他恍然大悟的點頭,想起來了。

  「對,就是那位陳小姐。」朱若華忍著笑道。

  「嗯,我確實是推薦她江澤大師的《情人》。」八根圓柱體糾結交錯,是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大師作品,當然,他已經盡力的將他意會到的,用言語傳達給陳小姐了。

  「上個星期二傍晚,她和她男朋友一起過來,開了張支票先支付一半的款項,我已經在當天把支票存入畫廊的帳戶裏了。因為陳小姐說要擺放在新居,等新居交屋之後,會通知我們把雕塑品送過去,再付清尾款。」

  「這麼多天了,有通知了嗎?」

  「有,昨天早上有打電話過來,約好今天下午把雕塑送過去。」

  「今天十三號……嘖,還是星期五。」顏奕綸咕噥一聲,點點頭。「那下午就由你和培益送過去。」

  「好的。」需要收款的,通常都會由她出面。「不過老闆,好奇怪喔,我覺得陳小姐的男朋友,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呢。」

  「那重要嗎?」他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反問。「如果是重要的人,你一定會記得,既然不記得,就代表他沒那麼重要,所以也什麼好在意的。」

  「老闆說的是。」朱若華點頭。

  「對了,這是這次展覽邀請的名單。」顏奕綸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紙,放在桌上推到她前面。「還有邀請函的樣式,先做張樣品出來讓我看看效果。」

  「是。」她接過。

  「沒事的話,你可以下去了。」把大致的事情交代完後,顏奕綸決定專注在文件上。

  「那個老闆……」

  「什麼事?」顏奕綸抬眼望向她。

  「你這次去巴黎,有沒有見到艾愚先生啊?」朱若華好奇的問。

  他微挑眉。「你怎麼會認為艾愚在巴黎?」

  「咦?不是嗎?因為艾愚先生喜歡到處旅行,而老闆每次去的地方,都正好是艾愚先生所在的地方,所以我以為這次也不例外,這是我從上次展覽的作品推測的。」

  「原來你挺聰明的。」他笑了笑。「有見到了。」

  「真的嗎?他有沒有新作品?」

  「等下次展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意思就是有囉!」朱若華很開心。「老闆,你有帶回來嗎?」

  「要不然你以為我這十天真的在調時差啊?」顏奕綸笑著反問。

  「原來老闆是在整理艾愚的畫啊!需要我幫忙嗎?可以來得及在明年底的展覽展出?」朱若華欣喜若狂地問。

  「不需要。艾愚也不必趕明年底的展覽,我會幫他辦個展。」他簡單扼要的回答,看見助理一會兒失望一會兒欣喜的表情,忍不住莞爾。「你喜歡艾愚的作品?」

  「當然喜歡!」朱若華立即說。

  「為什麼喜歡?不就是各國風景油畫加上一個背影而已嗎?」顏奕綸好奇的問。

  「是沒錯,可是很奇怪,雖然那個背影不是主景,可艾愚每幅畫裏的背影,都能讓人強烈的感受到畫中人的情緒,老闆你不覺得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好想收藏一幅艾愚的作品,不過……買不起,唉!」可憐小助理的薪水得不吃不喝一年,才能買一幅定價最小的畫作,這不是她能負擔得起的嗜好啊!

  「你最喜歡哪一幅?」顏奕綸又問。

  「我最喜歡那幅《孤寂》,每次看到那幅畫,我都好想哭呢。」

  「《萌芽》、《期待》、《崩毀》、《孤寂》,都是非賣品,就算你有錢也買不到,所以不用歎氣。」他毫不留情的毀了助理的美夢。

  「老闆,你好殘忍啊——」朱若華捧心哀嚎。

  「謝謝讚美。」他輕笑,低頭處理延宕多時的公事。「沒事了,你先下去做你的事。」

  「是。」朱若華望著乎頭處理公事的老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他瞥了眼時間,先打個電話約偲妤吃晚餐好了。

  拿起手機,按下1,一會兒螢幕上閃爍著「偲妤」兩個字。

  「是我。」電話一接通,他立即說。

  「奕綸,有事嗎?」廖偲妤用脖子夾著電話,一邊乎聲對助理交代公事。

  「很忙啊?」顏奕綸聽出那端忙碌的聲音。

  「還好,還能聽聽你要說什麼。」她笑道。

  「晚上一起晚餐,你請客。」他也不耽誤她的時間,直接說明來電的目的。

  「我請客?顏奕綸,你還真敢說咧!」廖偲妤笑駡。「為什麼我要請客?」

  「因為我都回來十天了,你卻還沒有幫我接風洗塵啊!」

  「那是因為你閉關鬧失蹤好嗎!每次回來一定都會鬧失蹤,自己的習慣忘記了嗎?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所以我今天自動找你報到。」不勞她費心找他。

  「不過這次比較早出關喔!以前至少要半個月。」

  「哦,提早出關是有原因的,不過那不重要。」他一語帶過。「怎樣?不會這麼小氣,請吃個晚餐都捨不得吧?」他故意道。

  「當然不會,不過……明天好嗎?昱瑋這個星期飯店值晚班,明天週末,昱瑋剛好休假。」廖偲妤有些為難的說。

  顏奕綸一頓。「你今天晚上和那傢伙有約了?」

  「呃……嗯。」還是被他猜到了,唉!

  「和好了?」他表情冷沉了下來。

  「早就和好了,他隔天就打電話向我道歉,他說那天手術太累了,醫院人事方面又有些問題,所以心情有點差,打電話給我,卻聽見我叫別的男人的名字,他才會那麼生氣。」廖偲妤好笑說。

  「是嗎?原來是吃醋啊。」

  「呵,我也跟他說你就像我弟弟一樣,他根本沒必要吃這個醋,結果他說,如果他不愛我,就不會吃醋了。」

  「真甜蜜。」他語氣調侃,表情卻好苦。

  「對不起喔,奕綸,明天我和昱瑋再請你吃大餐。」

  「沒關係,和他的約會當然比較要緊,我的事不重要,明天就明天吧!你忙,我不打擾你了,再見。」顏奕綸匆匆掛上電話,要不然他怕……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

  「可惡!」他乎咒,懊惱的將臉埋進掌心,果然是黑色星期五!「可惡!」

  廖偲妤捏著手機,有些生氣。

  他幹麼啊!幹麼用那種語氣說那種話啊!

  把她說得好像她是見色忘友的人一樣。她不是啊!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嗎?如果今天是他先約的,她也一樣會回絕宗豪的啊!

  「……副理?副理?」

  廖偲妤回過神來,要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身為公關公司的副理,她有很多事情要忙,尤其最近負責的案子有活動要舉辦,手上還有另外兩個捉案由她帶領,今天她如果想準時赴約,就不能浪費一點點時間。

  「把你們搜集到的,有關威爾公司的資料全部送上來,今天我們要開始腦力激蕩,把你們的想法全都提出來,務必把提案完成。」廖偲妤交代下去。

  忙碌,可以讓她忘了那種理不清的感覺,可以讓她浮動的心平靜下來。

  可是,每個喘息的時間,腦海中總是會響起顏奕綸那像是壓抑了千愁萬緒般的聲音。

  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副理,您看這樣行不行?」公關專員將提案呈上。

  廖偲妤接過翻閱,接著眉頭微蹙。

  「爿文的版本呢?我不是說要中爿兩種版本嗎?」

  「抱歉,副理,現在已經……」負責提醒她的助理探頭進辦公室,要跟她說時間已經到了。

  「你等等。」她抬手制止助理,繼續對公關專員道:「威爾是外商公司,怎麼可以只有中文版本?」

  「我知道,我只是還沒完成。」

  「我看看。」接過屬下有些猶豫遞上來的文件,她專注地審閱,一會兒抬手招了招屬下。「你過來,這裏這樣不對,你看看前文……」

  廖偲妤一一指點文中不對的地方,一旁的助理小姐有些焦急的看著時間,她知道上司工作中不喜歡被打擾,可是……

  「副理,對不起。」助理小姐鼓起勇氣出聲打斷他們。

  「有事嗎?」廖偲妤望向助理。

  「副理,您交代六點半的時候提醒您……」

  她微微一愣,終於想起晚上的約會。

  她立即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七點十五分了!

  「我剛剛有試著叫您,是副理您不讓我說話的。」助理趕緊申明。

  「我知道,不怪你。」她將提案交給屬下。「你就照我剛剛說的做修改,明天一早放在我桌上,我會再看過一次。」

  匆匆交代完畢,她便快速的離開辦公室。

  餐廳預約的時間是七點半,從這裏趕過去很近,如果順利的話,應該還不會遲到。

  才坐上駕駛座,包包裏的手機便響起,她拿出手機,一看見來電顯示,立即接起電話。

  「宗豪?」這個時間打電話來,莫非……

  「偲妤,我很抱歉,剛剛臨時接到電話,上次手術的病患突然惡化,我現在得趕回醫院,沒辦法去赴約了。」謝宗豪很無奈的說。

  果然,又被她猜中了。

  「沒有其他醫生在嗎?一定要你趕回去?」

  「我是主治醫師,手術是我做的,怎麼可以交給其他醫師呢?偲妤,我也很期待今晚跟你共度,所以一看完診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去赴約,誰知道……唉!我也很不願意啊!你能體諒我的,對吧?」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知道,只要你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我就很開心了。」

  「生日快樂,宗豪。」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只顧自己歡樂,不管別人死活的女人,我就是愛你這麼善良體貼啊!」

  她還能說什麼?

  「你快去吧,不要太累了,要自己找時間休息。」她再次妥協。

  「我會的,我愛你,拜拜。」

  沒來得及說再見,電話就斷了線。

  廖偲妤輕輕歎了口氣。他們兩人都忙,尤其是宗豪,兩人訂婚後他更忙了,沒有一次約會是順利的,不是事前取消,就是約會到一半他匆匆離開,和他在一起,她就好像隨時要有心理準備他的手機不知何時會響起。

  她橫身打開置物箱,將預備送他的生日禮物拿出來,生日禮物若不在生日當天送,就只是一個普通禮物。

  考慮了一會兒,這裏離宗豪的住處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乾脆送到他家好了,寫張生日卡,連同禮物放在他桌上,等他回去就能看見了。

  她有鑰匙,雖然拿到之後還不曾自己去過,不過既然他把鑰匙給她,就是不介意她擅自進入他的住處才對,反正只是放個禮物就離開了。

  決定之後,廖偲妤將禮物放進包包裏,發動車子,朝未婚夫的住處駛去。

  車行到半路,在等待紅燈時,她突然想到什麼。

  她立即戴上耳機,撥了弟弟的電話。

  「喂,昱瑋,是我。」見號志轉為綠燈,她踩油門隨著車流前進。

  「姐?」廖昱瑋問,聽著聽筒傳來的背景聲,感覺她好像在車上?

  他看了眼時間,發現早過了姐姐約會的時間,難道……謝先生又失約了?

  「你現在在哪?」他立即問。

  「呃?」她一愣,沒料到弟弟會問這個問題,讓才要開口的她舌頭突然打了結。「我……在餐廳,和宗豪一起用餐,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她不是故意要說謊的,是因為昱瑋對宗豪的印象似乎不太好,今天的事不能再讓他們——包括奕綸——知道了。

  「……是嗎?」廖昱瑋沉默了一會兒,卻不戳破。姐姐明明在車上,卻說在餐廳,這樣的答案,更讓他確定謝先生又失約了。

  「當然啊!要不然咧?」她恢復鎮定,笑笑地轉移話題。「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明天晚上你有空嗎?」

  「有,明後兩天我休假。」廖昱瑋直接將明晚的事剔除,姐姐會問,就代表她有事,他當然以姐姐為重。「有什麼事嗎?」

  「我是想,奕綸今天現身了,所以明天晚上我們幫奕綸接風洗塵,可以嗎?」

  「原來奕綸今天出關了啊!」他輕笑。真是重色輕友的傢伙,出關第一個找姐姐報到,卻沒給他這個好友一點消息。「當然可以,就明天晚上吧。」

  「那地點讓你決定。」

  「地點啊……」他沉吟,腦海裏浮現一個人影,卻又立即將那人影給踢到角落蹲著。「到我們飯店來吧!我們飯店西餐廳新聘請一位三星廚師,廚藝很棒。」

  「好,那你和奕綸聯絡。」

  「好,我會和他聯絡。對了,可以請謝先生聽一下電話嗎?」

  「咦?有事嗎?」

  「我有一個有關醫學的問題想請教謝先生。」

  「宗豪剛剛去化粧室了。」她鎮定的回答,一邊打方向燈,在謝宗豪公寓大樓對面的路邊停下,幸運地剛好有一個停車格。

  「真不巧。」廖昱瑋淡淡地說。

  「是啊,很急嗎?是有人生病了嗎?」她關心地問。

  「不急,沒有人生病,我只是看到一本雜誌上的醫學報導,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請教他罷了。」他隨口胡謅。

  「那就好,我還以為是你生病了還是怎樣,嚇死我了。」廖偲妤松了口氣,接著將車子熄火,視線望向對面公寓未婚夫住的樓層,隨即一愣。怎麼宗豪忘了關燈啊?

  「你想太多了。」廖昱瑋淺淺一笑。「既然謝先生現在不在座位,那下次有機會見面再問也沒關係,我就不打擾你們約會了。」

  「哦?喔!再見。」廖偲妤掛斷電話,開門下車,仰頭愣愣的望著那燈火通明的窗。

  廖昱瑋等她掛了電話,才收起手機。

  他能理解姐姐為什麼要說謊,所以才沒拆穿她,只是……這個傻姐姐啊!他忍不住輕聲一歎。

  「你真的覺得我的廚藝很棒嗎?」突然,他耳後傳來一陣耳語,呼出的熱氣幾乎貼近他的耳朵。

  在他轉身回頭的同時,一併將貼得太近的頭給推開。

  「上班中,不要煩我,還有,不准到大廳來。」他冷淡的說道。

  「剛剛和誰講電話?」男人問。

  「不關你的事。」廖昱瑋看也不看男人一眼,淡漠地表示。

  「電話裏的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這會兒廖昱瑋終於施捨地瞥了男人一眼。

  「你很擔心?」

  「我當然擔心啊!」男人立即說,不顧他的冷臉,又靠近他,不死心追問:「怎樣?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廖昱瑋嘴角微微一扯,大方的點頭。

  「沒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也是最愛的人。」

  「那我呢?」男人臉色很難看的瞪著他。

  「你?不就是同事嗎?」廖昱瑋冷淡的瞥他一眼。

  「小瑋瑋,我可是為了你才答應接下這紙聘約的。」

  「不要叫我小瑋瑋!」廖昱瑋瞪他,冷聲下最後通牒。「你再不回去,後果自負。」

  「嘖!每次都用這招。」男人嘖的一聲,不懷好意的看著他,然後笑了,揮揮手,轉身離去的同時,丟下一句,「總有機會要你還的,而且很快,小瑋瑋。」

  廖昱瑋臉上浮現一抹暗紅,有些惱地瞪著那熊似的高壯背影,最後抬手抹了抹臉,一會兒,又恢復成平日冷靜淡漠的廖經理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6 AM

第三章

  廖偲妤走出電梯,來到未婚夫家的大門前。

  這裏她以前常來,不過都是和宗豪一起,還不曾獨自一人來過。

  然而近半年來,宗豪醫院的工作變得非常忙碌,不僅休假常常因故取消,醫學會議也突然變多了,還有好幾次必須出國參與一些國際醫學會議,隨著他越加的忙碌,她來這裏的機會也就變得越來越少了。

  算了算,這近半年來,她來這裏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還算不滿。

  手裏緊緊捏著那支不曾使用過的鑰匙,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還是……回去吧!」她低喃。沒有徵求宗豪的同意便擅自進他的屋子還是不太好,如果今天換作是她,也會不高興的。

  對,還是回去吧!

  她轉身,走向電梯。

  此時,身後突然傳來喀答、喀答、喀答,三段鎖開啟的聲音,她腳步一僵,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她記得宗豪家的鐵門,就是這種三段鎖,但……應該是聽錯了,宗豪是自己一個人住的,既然他現在在醫院,家裏就不可能有人!

  沒錯,一定是她聽錯了,可能是隔壁或對面……心裏說服自己的聲音停了下來,這裏一層只有一戶,根本沒有隔壁或對面。

  她慢慢的轉過身,看著那扇門,也許……是他南部的家人上來臺北玩,也許有朋友借住,也許他只是回來拿個東西,就要立刻趕回醫院……

  然後大門打開了,她看見未婚夫擁著一名美麗的女子走出來。

  腦袋轟然乍響,瞬間變成一片空白,她渾身僵硬,瞪著眼,像呆子似的,看著未婚夫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而他們,只顧親熱,根本沒有發現幾步遠的距離外,有一尊雕像立在那裏,或許是因為他們認為,這裏一層只有一戶,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在門外親熱。

  她看見未婚夫低頭吻上美麗女子的唇,一隻手還不安分的在女子背上滑動,最後溜下臀部揉捏著,惹來女子一陣嬌笑愛嗔。

  「今天做得還不夠啊、我被你累得渾身無力,腰酸得很呢!人家要先去吃飯啦!」女子愛嬌地抗議著,偏偏身若無骨般地直往男人身上蹭。

  「好,待會先喂飽你,不過今天晚上就輪到你負責喂飽我了。」謝宗豪按壓女子的臀,讓她往自己的下半身貼近,那曖昧的姿勢,充分表達他所說的「喂飽」指的是何事。

  「討厭啦!」女子嬌嗔一聲。

  「說謊。」謝宗豪將她推倒牆上,貼著她頂弄了幾下,女子立即嬌軟的呻吟,主動抬起一條腿鉤住他的後腰,讓他得意極了。「你看,你愛的很呢。」

  「你好色喔!怎麼?你的未婚妻都沒喂你嗎?」女子笑問。

  「別提她了,我根本不想碰她。」謝宗豪鄙夷的啐道。

  「既然如此,幹麼還跟她結婚啊?」

  「對啊!為什麼?」廖偲妤再也忍不住的突然出聲,語調平板冷凝。

  「啊!」美麗女子嚇了一跳,放下腿,望向她。

  「偲妤?」謝宗豪顯然也嚇了一跳,不過隨即不悅的皺眉,「你來這裏做什麼?」

  「對啊!我來這裏做什麼呢?」廖偲妤直勾勾的看著未婚夫,除了初時的驚訝之外,他完全沒有被發現劈腿時的驚慌或心虛等不安反應,這個人……真的是她認識三年的那個人嗎?「對了,我是來給你這個的。」她從包包裏拿出費心為他挑選的生日禮物,此刻拿在手上,突然覺得好沉重。

  「那是……」謝宗豪當然知道那應該是要給他的生日禮物,只是好奇裏面是什麼。

  「這是你一直想要的法國Waterman禪與靜新款鈇金屬8K金尖鋼筆。」她沉靜的說,然後使盡力氣朝他丟了過去。

  「啊!」陳淑儀尖叫,躲進謝宗豪的懷裏。禮物打中謝宗豪的肩,掉在地上。

  「你這是在幹什麼?」他生氣的質問。

  「送你生日禮物啊!我沒想到能把禮物當面送給你。」廖偲妤說。「雖然是你說我只要對你說聲生日快樂,你就很開心了,不過我還是覺得應該送個生日禮物。」

  她表現得太過平靜,反而令他感覺詭異。

  「我說過我不喜歡女人無理取鬧,記得嗎?你今晚的表現很差勁,再這樣,我會不高興的。」謝宗豪出聲警告。

  「你還沒回答,為什麼要跟我結婚?」廖偲妤聲音冷冷的,沒有什麼起伏。

  「因為你適合當謝太太!你不會查勤,我說什麼都相信,不會惹麻煩,把你娶回家,我還是能過和以前一樣的生活,雖然說想到要和你上床會有點倒胃口,不過反正結婚後我就會把你送回南部侍奉我爸媽,盡媳婦的責任,然後我一年回去兩三次,讓你生兩三個孩子,這我還能忍受,所以為什麼不?」他聳聳肩,老老實實的道出他的打算。

  「原來在你心裏,妻子等於免費的看護和傭人,還兼生子機器,難道這位小姐不想搶這個位置。」她徐徐地看了一眼依然窩在未婚夫懷裏的女子。

  陳淑儀錶情有些尷尬。她確實很享受身為情人的身份,只有傻瓜才會想當妻子。

  「要不然妻子還能有什麼用?」

  「我本來以為我們相愛,看來我錯了。」廖偲妤聲調依然冷靜,就好像在說著別人的事一樣。

  「你是錯了,像我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愛上你這種小家碧玉?我願意娶你,你就應該感恩了,不過你現在的行為太不可取了,把唯一的優點都給抹煞了,看來我得重新考慮才行。」

  「你以為知道了真相,我還會想嫁給你?」

  「那當然,你以為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嗎?」謝宗豪自信滿滿,一點也不擔心。

  「你錯了,婚禮取消了!」

  「廖偲妤,你如果不是認真的,就不要做這種試探的舉動,維持一下你過去的表現,否則讓我厭煩了,你就別想嫁給我,到時候哭的人絕對是你。」他再次警告。「勸你現在好好跟我道個歉,說你錯了,我還會考慮原諒你。」

  「誰說我不是認真的?」廖偲妤緩緩拿下手上的訂婚戒指,低頭望著它,突然兩指一松,兩克拉的鑽戒掉在地上,滾啊滾的,滾遠了。

  「啊!」陳淑儀乎呼。兩克拉的鑽戒耶!

  廖偲妤冷冷的瞪著前未婚夫一眼,轉身,挺直背脊走進電梯。

  當電梯的門一關上,她渾身開始劇烈顫抖,雙腿幾乎站不住,她環抱著自己,背靠著牆,滑坐在地上。

  太可恨了!太可惡了!

  這三年來,是他太會偽裝,還是她太過愚蠢?

  她抱著自己前後晃動著,眼神空洞的盯著地板,貝齒緊咬著紅唇,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她不能……不能在這裏崩潰!

  當地一聲,電梯抵達一樓,門緩緩的滑開。她扶著牆,硬是撐起虛顫的雙腿走出電梯,離開這棟大樓,卻在人行道上踉蹌地跪跌了下來。

  掙扎地挪移兩步,碰到一顆行道樹,她才背靠著行道樹跪坐下來。

  她必須離開這裏,她必須……趕快離開……

  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愣愣的看著螢幕,下意識按下了2。

  鈴聲一聲都還沒響完,電話那端馬上就接通了。

  「偲妤?你在哪里?」

  熟悉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溫柔,又那麼的焦急,他……

  知道了什麼嗎?

  「偲妤?是你吧?說說話!」

  「奕綸……」她無助的呼喚,她的世界在剛剛崩塌了,她堅強的撐著那跨下來的天,倔強的不在那對男女面前崩潰,但是此時此刻,聽著這向來能讓她安心的聲音,她再也無需祥裝堅強。「救救我……奕綸,救救我……」

  顏奕綸心情非常抑鬱,只得埋頭在工作中。

  幸好,展覽在即,有很多事情可以忙,整個下午他都忙得沒有多餘的心思傷春悲秋,不過他這個老闆算輕鬆的了,不信?只要看看他的助理和另外四個員工眼下濃濃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好了,今天畫廊提早關門,你們早點回去養精蓄銳,如果接下來的週末假日還是無法把你們眼下那兩個可怕的東西消掉的話,下星期一下午的記者會,就拜託你們好好上個妝,把那兩個可怕的黑眼圈給遮一遮,看你們這種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這老闆有多虐待員工咧!」顏奕綸一邊審閱簽名,一遍搖頭說著。

  「這不是實情嗎?」唯一的男員工林培益很老實,也很不怕死的問。

  顏奕綸抬起頭來,單手支著下巴,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若華,你回答他的問題。」

  「是,老闆。」朱若華必恭必敬的應答,轉而面對林培益說:「培益,你是新人,不懂沒關係,但是我現在說的,你一定要牢牢記住,懂嗎?」

  「是。」林培益趕緊應聲。

  「聽著,你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白目了,就算我們心裏真的覺得老闆在虐待我們,也得、絕對不可以表現出來,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合理的當訓練,不合理的當磨練,老闆虐待我們,是為我們好,是希望我們能成為人上人,我們要體會老闆的用心良苦啊!」她表情嚴肅的說著,可嘴角卻可疑的抽搐著。

  「是……是這樣嗎?」林培益額上開始冒汗。

  「當然是這樣。」朱若華說得斬釘截鐵。「重點是,老闆越虐待我們,月底我們的薪資帳戶裏,進的帳就會越多,所以面對老闆的用心良苦,我們只能用一句話來報賞他,那就是……」

  「老闆,請你盡情的虐待我們吧!」其他三個女員工齊聲介面。

  「這樣你懂了嗎?林弟弟?」

  「懂……懂了。」原來受虐是有給薪的啊!

  「很好,那麼現在你該說什麼呢?」朱若華對他揚揚眉。

  「呃?」林培益愣了愣,沒啥把握地說:「請盡情虐待我?」

  「很好,孺子可教也,我們絕對會依你所願,盡情的虐待你。」朱若華與有榮焉的拍了拍他的肩,無視林培益瞬間垮下了臉,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表情,轉向老闆,「老闆,新人訓練完畢。」

  「辛苦你了。」顏奕綸其實有點啼笑皆非。當這裏是SM場所啊?真是!他抑住想笑的念頭問:「若華,星期一下午的記者會,細節都沒問題了吧?」

  「是的,所有資料都準備妥當,稿子也都擬好了,沒問題。」

  「那記者會就交給你負責了。」顏奕綸笑說。

  「老闆,你又要當藏鏡人喔?」朱若華歎氣。

  「對,我會在這裏看著。」顏奕綸指著那一大片的玻璃窗,那片玻璃窗從外頭看,是一面大鏡子,從這裏看出去,則是透明的,可以將大廳看得一清二楚。「該怎麼做你早就駕輕就熟了,其他人就學著點,總有機會讓你們挑大樑的。」

  「是,老闆。」

  顏奕綸點點頭,翻開下一份文件,旋即一愣,眉頭微微蹙起。

  「若華留下,其他人收拾好就可以先離開了,記住,星期一的記者會上,不要讓我看見你們的黑眼圈。」他再次交代。

  其他人魚貫走出辦公室,只留朱若華疑惑的望著老闆。

  「老闆,你要我留下,有什麼事嗎?」

  「這張支票是?」顏奕綸將檔夾轉了一個方向,推倒她面前。

  「我看看……」朱若華傾身。「喔!這是江澤大師那個《情人》雕塑作品的尾款啊!老闆忘了?我和培益下午把雕塑送過去了。」

  「《情人》的客戶,不是陳小姐嗎?」顏奕綸眉頭皺得死緊。

  「是啊!陳淑儀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發票人。」他瞪著支票上的簽章。

  「喔!那是陳小姐的男朋友,下午我和培益送雕塑到陳小姐的新居,她男朋友當場簽的支票。」朱若華解說。

  「你確定他們是男女朋友?」

  「當然確定啊!是陳小姐自己說的,而且兩人之間的互動也很親昵。」

  「陳小姐還有說些什麼嗎?」

  「陳小姐話挺多的,大部分都在炫耀她男朋友有多棒,對她多好之類的,老闆是問這個嗎?」朱若華狐疑地問。

  「對,我想知道有關她男朋友的事。」

  「喔!陳小姐還說她男朋友是個外科醫生,而且是個名醫,說得很驕傲得意,聽說今天又剛好是她男朋友的生日,晚上她已經準備好要給她男朋友一個驚喜呢。」朱若華笑了笑,要不是他們還有事得離開,陳小姐不知道還要說多少事。

  顏奕綸冷沉著臉,眼底卻有著熊熊怒火。

  「老闆,有什麼不對嗎?」她疑惑的望著老闆鐵青的臉色。

  「沒有!」他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擠出來的。

  「老闆,你該不會……喜歡陳小姐吧?」所以打擊才這麼大?

  顏奕綸狠狠的瞪向助理。「胡說什麼!」

  朱若華一窒。看來老闆真的很火大,她暗暗吐舌,不敢再多話了。

  「你可以回去了。」

  「是。」朱若華一鞠躬,趕緊退出去。

  「王八蛋!」他忍不住咒駡。瞪著發票人的簽章,「謝宗豪」三個字清清楚楚,絕對不是錯看,而且又是外科醫生,生日又剛好是今天!

  難怪若華之前說,覺得陳小姐的男朋友有點眼熟,去年年初他辦的一個展覽,偲妤曾帶著謝宗豪來參觀。

  該死的傢伙!既然他今天晚上要和別的女人慶生,那麼如果不是他會分身,就是他又放偲妤鴿子了!

  手機來電音樂此時響起,那是屬於她的專用鈴聲,他心裏瞬間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偲妤?你在哪里?」他立即接起,焦急地問。

  那傢伙失約不稀奇,但是她取消約會後打電話給他,卻是很少有的,記憶中這是第二次,第一次則是她回家半途出了車禍,昱瑋又剛好到南部飯店出差開會。

  電話那邊,沒有回應,只有輕輕的、短促的抽息聲。

  「偲妤?是你吧?說說話!」他焦急地喊。

  「奕綸……」她終於開口了,那無助脆弱顫抖的語調,一下子便揪緊了他的心,他知道鐵定出事了。「救救我……奕綸,救救我……」

  她在求救?

  「偲妤,告訴我,你在哪里?你還好嗎?有受傷嗎?」

  「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我的身體沒受傷,可是……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好像要死掉了……」

  「告訴我,你在哪里?」聞言,他差點瘋了。

  「我……在他家……樓下……」

  不用說明他家是誰家,顏奕綸也知道是誰。

  「給我住址,偲妤。」沒急著問發生了什麼事,他現在只想儘快趕到她身邊。

  廖偲妤腦袋好紊亂,好不容易才說全了位址。

  「好,你別動,我馬上過去找你,別動,等我。」顏奕綸沒有掛斷電話,他直接戴上耳機,和她保持通話,接著便拿著機車鑰匙沖出畫廊。

  他沒有理會幾個剛要下班的員工錯愕的呼喚,跨上機車,戴上安全帽,引擎一發動,機車便風馳電掣地飛竄而出。

  「奕綸……我……不想待在這裏……我要離開,我不要……看見他們……」廖偲妤的聲音又幹又澀,她的眼底,也又幹又澀。

  「不要動,偲妤,我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可以帶你離開,拜託,不要讓我找不到你。」他拼了命的急速穿梭在車陣中,往她的所在地急馳而去。

  她說她在他家樓下,她說不要看見「他們」,所以她一定是發現謝宗豪劈腿的事了!

  該死的謝宗豪,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偲妤,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住的地方淹水了?」他試著說些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廖偲妤坐在地上,視線空茫無神,呆呆地看著地上,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的說:「淹水?」

  「對啊,所有傢俱全都泡湯了,損失慘重。」

  「可是……你住在十八樓。」

  「十八樓一樣會淹水,要不然你以為我這次為什麼會提早出關?」

  「可是……十八樓,怎麼會淹水?」她的注意力漸漸被這不可思議的事給轉移。

  「就意外咩!」顏奕綸右轉最後一個彎,這一趟路他肯定會接到許多超速和間紅燈的罰單,沒有警車在後面追捕,算他運氣好。

  「什麼意外?」

  「我燒了幾張沒用的紙,誰知道煙霧偵測器這麼敏感,防火系統就這麼開啟,在我屋子裏下起雨了。」這種糗事他原本想隱瞞到底的,沒想到現在他卻主動拿出來講,只為了逗她開心。「你都不知道我那裏的消防設備有多麼完善,保全那邊的系統還出現火警警示,然後不到十分鐘,消防車就來了。」

  電話那端沒了聲音,顏奕綸緊張了一下,正想叫她,卻聽到那端傳來乎呼的笑聲,讓他松了口氣。

  機車在大樓前停了下來,他急切地梭巡著她的身影,好一會兒,終於在一棵行道樹下找到她。

  「我聽到你在笑我了,我很可憐的,都已經被消防人員罵了一頓,你還笑我。」他踢下腳架,拿下安全帽,跨下機車,快步的朝她走去。

  「你竟然在消防設備那麼完善的屋子裏燒東西,你怎麼會做出這麼蠢的事啊?」若是平常,廖偲妤一定會哈哈大笑的嘲笑他一番,可是現在,她只是低低的笑了兩聲。

  「是啊!我也不知道那時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會幹了那種蠢事。」他在她面前蹲下。

  廖偲妤一愣,緩緩的抬起頭來。

  「嗨!我來了。」顏奕綸抬手按了下耳機,結束通話,伸出手,輕輕的接過她的手機合上,替她放進她的包包裏。

  她慢慢的放下手,怔怔地望著他溫柔微笑的臉龐,一直處於乾澀狀態的眼,慢慢的濕潤了。

  「奕綸……」她呼喚,像是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快就出現在她面前。「我本來想自己開車回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走不動……」

  「沒關係,我來了,你走不動,我背你走、抱你走,總之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他抬手,輕輕觸碰她臉頰,仿佛怕碰碎她。

  「我……我好笨,對不對?」

  「你不笨,笨的是不知道珍惜你的人……」他的視線落在她身後,那對剛從大樓走出來的男女身上。「偲妤,你再等我三分鐘。」他溫柔的叮囑,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後,站起身。

  衣擺被拉住,他乎下頭。

  「不要……」她搖頭。

  「三分鐘就好,來。」他拿下手錶,按下碼表模式,將手錶交給她。「你計時,三分鐘之內我一定回來。」

  廖偲妤愣愣的接過。

  「等……等等……」她拉住他,將謝宗豪家的鑰匙從她的鑰匙圈上拔了下來,放進他手中。「把它……還他。」

  「好。」顏奕綸乎應,伸手按下碼表的按鈕,數位開始跳動。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7 AM

第四章

  顏奕綸站起身,渾身蓄滿怒火,跨步朝那個王八蛋走去。

  「你想幹什麼?」謝宗豪看著怒火填膺朝他走來的男人,一時之間沒認出來他就是顏奕綸,畢竟只見過一次面,而且也沒把他放在眼裏。

  「顏先生?」陳淑儀倒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顏先生?謝宗豪一愣。他就是廖偲妤常掛在嘴上的顏奕綸嗎?「顏奕綸?」

  「沒錯,就是我。」他大步來到他們面前。

  「怎麼?你現在是想替她求情嗎?」謝宗豪鄙夷地撇唇。「我剛剛就警告過她,不要耍任性,她這麼不聽話,我還要好好考慮要不要原諒她……」

  「無恥的傢伙!」顏奕綸咒駡,硬如石、快如閃電的拳頭朝他的下巴揮去。

  在陳淑儀的叫聲中,謝宗豪整個人往後飛倒,劇痛從他的下巴蔓延開來。

  他滿嘴的血腥味,吐出了一口血和三顆牙齒,抱著下巴哀嚎,一旁的陳淑儀尖叫地沖上前,抱著倒地的謝宗豪哭著。

  顏奕綸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睥睨的望著他。

  「你是外科醫生,不過我想就算你的醫術再怎麼高明——雖然我很懷疑你有沒有醫術可言——也沒辦法替自己開刀修補你的骨頭,對吧!」

  「以……以……」謝宗豪口齒不清,語不成句。「偶……要傲以……」

  「想告我請便,我絕對奉陪到底。」他蹲了下來,用著無比冷酷的聲音乎語,「我只有三分鐘,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以後,如果你們不想吃我拳頭,最好不要出現在我們的視線範圍裏,遠遠的看見我或是偲妤,最好馬上掉頭離開,能閃多遠是多遠,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我可不敢保證下一次打斷的骨頭會是哪個部位,也許會是你這個外科醫生賴以維生的寶貴右手也說不一定。」

  「你到底想怎樣?」陳淑儀驚恐的問。

  「不想怎樣,只是看見畜生裝人樣不爽罷了!明明是頭豬,還以為穿上衣服就可以偽裝成人,我看到了覺得很是不爽,會想把裝人的畜生打回原形!」顏奕綸冷笑。

  站起身,他睥睨地望著捧著下巴痛哭流涕的男人。「忘了告訴你,我曾經是連續兩年全國大專院校拳擊比賽冠軍,畢業後雖然沒再繼續參加比賽,不過練拳依然是我的休閒活動之一,所以別輕易挑戰我的拳頭,不想變豬頭的話,最好把我之前的警告牢牢記住,對它深信不疑,並且徹底執行。」

  「至於陳小姐你,」他從眼縫橫睨著她。「你應該也聽清楚了,我剛剛說的是‘你們’,在我的觀念裏,欠揍的人是不分男女的,懂我的意思吧?」

  見陳淑儀臉色更加慘白,看來是聽懂了。

  「對了。」顏奕綸舉手,鬆開,鑰匙從手心掉落,叩咚一聲直接打在謝宗豪頭上。「這似乎是你家鑰匙,還給你了。」

  轉身,他回到廖偲妤身邊,蹲下身,輕輕的握住她拿著表的手。

  「我沒遲到吧?」他溫聲乎問,抬手將她垂落的發輕輕勾到耳後。

  「嗯,還有九秒……」他的確在三分鐘之內回來了。廖偲妤微微顫抖著,將手錶還給他。「奕綸,帶我離開這裏,我不想……聽見他們的聲音。」

  「好。」他伸手將她抱起。「我這就帶你離開。」

  她雙手抱著他的頸項,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處,任由他抱著她離開,視線完全沒有往那對男女的方向望去。

  顏奕綸抱著她停在機車前,視線則落在馬路對面她的車上。

  「偲妤,敢坐我的機車嗎?還是要開你的車?」他尊重她的決定。

  「坐……機車。」她說。

  「聰明的選擇。」

  「我……不想回家……」家,離這裏不夠遠,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將傷痛壓抑下來。

  「好,不回家。你相信我嗎?」他柔聲乎問,怕她對人的信任,被那爛人給毀了。

  看見她微微的點了頭,他才松了口氣。

  「那麼我帶你到其他地方。」

  「很……遠嗎?」她需要多一點時間。

  「嗯,很遠。」顏奕綸回答,懂她的意思。「要去嗎?」

  「好,我要去。」

  於是顏奕綸將她放在機車後座,替她戴上早早就準備好卻還不曾使用過的安全帽,然後才跨上機車,戴上自己的安全帽。

  還沒開口要她抱好,一雙纖細的臂膀已經主動環上他的腰,身後柔軟的身軀貼靠上來,頭也輕輕的靠在他背上。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將她的雙手再圈緊自己一點,發動車子,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車速一如他曾經給的承諾,保持在五十左右,一會兒,當他察覺身後的人微微顫抖,以及隱隱傳來的啜泣聲後,他知道她為什麼選擇坐機車了。

  坐機車,她是坐在後面,有安全帽的遮掩,有車流的噪音掩蓋,她可以哭泣。

  剛到時他就發現,她臉上沒有一滴淚痕,完全沒有哭過的樣子,她是那麼難過,難過得快死掉了,竟然沒有流淚,就連此刻,她都哭得這麼壓抑。

  她是倔強的,他懂。

  所以,就算他多希望她能放聲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就算他的心為她疼痛,但此刻的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要去的地方在山上,雖然有段距離,卻還稱不上「很遠」,但是為了讓她好好發洩,也為了讓她保有躲藏在他背後偷偷哭泣的隱私,他決定把它變得「很遠」。

  直到她終於停止哭泣時,他剛好上山下山繞過第二回,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彎入已經兩次「過門不入」的目的地,停了下來。

  裏頭的人聽見聲音,在門口探看了一眼,見有人來,立即走了出來。

  「奕綸,是你嗎?」孫志輝有些驚訝,四周光線不是很亮,他僅能以重機和騎士的身形判斷,沒什麼把握。

  但另一個讓他沒把握的原因,其實是機車上坐著女人,因為顏奕綸從來不讓人碰他的機車,更別提載人了。

  「是我。」顏奕綸回應。「志輝,我們需要一個安靜有隱私的空間,可以麻煩你嗎?」

  「當然,這裏你很熟,你隨意,茶館裏的顧客我去處理一下。」

  「謝謝。」顏奕綸道謝。

  孫志輝只是揮揮手,要他別客氣,又朝廖偲妤看了一眼,才轉身走進茶館,開始清場。

  「偲妤,這裏是一家茶館,剛剛那個人是我的朋友,也是這裏的老闆。」他溫聲向她解釋,替她拿下安全帽,抓起袖子溫柔的替她拭去滿臉的淚痕。「這兒環境很好,沒有太多觀光客,他也不是靠這間茶館吃飯,純粹是開來悠閒度日兼打發時間用的。以前我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我想你一定也會喜歡這裏的。」

  她沒什麼反應,任由顏奕綸將她抱起,走向與茶館相反的方向,爬上一座雅致的玫瑰露臺,淡雅的玫瑰花香瞬間縈繞在四周。

  他在舒適軟綿的搖椅上坐下,讓她坐在他腿上,靠扶著他的胸膛,雙臂圈抱著她,大掌規律地,一下一下在她背後輕輕拍撫著。

  她窩在他懷裏,從她的角度看去,面對的就是山下的萬家燈火,神情有些恍惚的她望著美麗的夜景,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不眨不動,整個人像是沒有生命的娃娃般。

  顏奕綸也不急著要她開口,他知道她需要時間調適,只是靜靜的陪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幽幽地開口——「我……是不是……不夠好?是不是……不值得愛?」她聲音痦咽,鼻音濃重。

  「你很好。」他立即肯定她。

  「那為什麼……他不愛我?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她微顫,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你沒有做錯什麼……」顏奕綸抓著她的雙臂稍稍將她推開,嚴肅認真的望著她。「廖偲妤,看著我。」

  她搖頭,頭垂得更低,想避開他,想把自己藏起來,所以試圖往他懷裏鑽。

  「偲妤!」他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看著他,望見她慌亂哀傷的模樣,他心疼不已。「聽著,你沒有錯,其實你心裏很清楚,不管那傢伙說什麼,全都是為自己劈腿行為找的脫罪之詞。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亂,你為那個爛人傷心得要命,難過得要死,雖然我個人覺得你在婚前發現他是個大爛人因而取消婚禮,是非常值得大肆慶祝的一件大喜事,但是沒關係,你還是可以痛快的大哭一場,可以高聲痛駡詛咒他,就算你想要喝酒買醉,我都奉陪,但就是不准你陷入自我懷疑的牛角尖裏頭,把所有的錯往自己身上攬,聽清楚了嗎?」

  廖偲妤怔怔地望著他,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哽咽,逸出微顫的紅唇。

  看得他深吸了口氣,重新將她擁進懷裏。

  「哭吧!在我面前,你不必壓抑,痛快的哭出來,我就在這裏,陪著你。」

  她抬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顏奕綸縮緊雙臂,想要給她滿滿的溫暖,視線自然落在山下的燈海,眼底有著滿滿的心痛。

  「我……不想……哭的……」她還是拼命的壓抑。「我不能……讓他們看笑話,不能讓他們看見我……這麼悲慘,不能……」

  「沒關係,這裏只有我在,你可以盡情的哭,不會有人聽見。」他緊緊地抱著她,溫柔地安撫。

  聞言,廖偲妤終於放聲痛哭。

  見她總算不再隱藏壓抑,願意在他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發洩她的傷痛,他其實很感欣慰。在他面前哭,比躲在他背後哭好,至少這樣他還能抱著她,給她安慰。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麼可惡?」她痛哭控訴,哭得渾身顫抖。「既然不……不愛我,為什麼不說?他怎麼可以……為了那麼自私……的理由,打算毀了我……一輩子的幸福,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我……信任他,被他當成愚蠢好騙,我不查勤……讓他更方便劈腿,他只打算……給我一個……謝太太的身份,然後……就打算……把我當免費看護,要把我送回南部……伺候他父母!他竟然認為,發生這種事……我還會乖乖地……嫁給他,他竟然要我道歉……你知道嗎?他反過來……指責我,說我今晚的行為……不可取,要我道歉……」

  那個該死的謝宗豪,只揍他一拳太便宜他了!

  「你說的對,他是爛人,而我是個……大白癡,竟然……為了一個爛人,浪費那麼久的時間……」

  她哭著、喊著、發洩著,他只能輕拍著她的背,乎聲的安撫她,偶爾替詞窮好教養的她罵幾句髒話。

  漸漸的,哭聲小了、弱了,最後終於停了。

  「都……濕了……」廖偲妤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他幾乎濕透的衣服。「對不起,你的衣服……被我毀了……」

  「沒關係,不過你覺得這個布料怎樣?好不好用?夠吸水嗎?」顏奕綸開玩笑地說。

  「噗!」她噗哧一聲,破涕為笑,但兩串淚珠再次滑落。

  她抬手抹去,雖然……怎麼也抹不幹。

  「偲妤……」他心疼輕喚。

  「我不會有事的。」她立即說。「你說的對,婚前發現,總比婚後才發現好,我只是……很難過,但是我一定能度過,我知道……我可以,等我不傷心了,我就會……大肆慶祝一番……」她哽咽的說。

  「偲妤,讓我在你還想流淚的時候照顧你吧!」顏奕綸溫柔地替她抹去淚水。

  「什……麼?」廖偲妤微愕,望著他深幽的黑眸,一時之間無法確定,他這句話的意思是她以為的那種意思嗎?

  「聽說治療情傷最快的辦法,就是談一段比上一次更棒的戀愛,所以,當做是療傷也好,讓我照顧你,我一定會好好的珍惜你、寵你,一定不會讓你哭泣的。」

  他認真的表示。說他趁虛而入也好,他就是想珍惜她,想陪她走過情傷。

  這個提議太荒謬了!她震驚到忘了哭泣。

  「別拒絕我,偲妤,讓我陪著你。」

  不行,這對他不公平啊!她不可以這麼自私的利用他!可是……可是……她的掙扎猶豫,他看得很清楚,他趁著她傷心混亂的時候提出這種提議,是卑鄙了些,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好好的守護她!

  「別想太多,你只要說‘好’就行了。」他擁緊她,害怕聽到她的拒絕。

  廖偲妤耳朵貼著他的胸膛,那激烈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敲擊著她的耳膜。這是他的心情嗎?這麼狂烈的心跳……她緩緩地閉上眼,暫時拋開心裏對這個提議滿滿的不確定,此刻的她,無力去想這樣是不是妥當,她只能像鴕鳥似的,將頭埋在沙堆裏,寄望他有力的臂膀為她擋去所有的傷害。

  「好……」她低低的說。

  顏奕綸激動的閉上眼,收緊雙臂。

  「我一定會珍惜你的。」他承諾。

  他終於從弟弟、朋友的世界,跨進她的感情世界了。

  她睡著了。

  晃動搖椅的動作緩緩慢了下來,低頭凝望著窩在他懷裏,睡得像個初生嬰兒般的女人,她的長睫依然濕潤,臉上淚痕未幹,一手還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不放。

  他知道,她失去了安全感。

  孫志輝從茶館裏走出來,爬上露臺,來到他們身邊。

  「她還好嗎?」見她似乎已經睡著了,他壓低聲音問。

  「嗯,哭累了,就睡著了。」顏奕綸輕歎,這聲歎息包含了滿滿的心疼。「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因為某個原因,他其實並不想來打擾好友,不過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地方是可以遠離塵囂,又能不受打擾的。

  「說什麼三八話。」孫志輝瞪他輕斥。「今晚你們就留下來吧!我把客房整理好了,你知道位置,等一下送她到床上去,讓她睡得安穩一點。」

  「好,謝謝你。」顏奕綸低聲道謝。

  小心翼翼的抱著她起身,從茶館旁的小徑繞到後面,那兒有棟木造的雅致房舍,是好友的住處。

  大門是開著的,他用身體頂開紗門,走進充滿木頭香味的屋裏,熟門熟路的踏上樓梯,來到二樓的客房。

  房裏有著淡淡的熏衣早香味,令人沁涼舒爽,在這裏,她應該能睡個好覺。

  輕穩地將她放在床上,才想直起身,卻感覺衣襟一緊,他低頭一瞥,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襟一直被她揪緊著。

  他伏低著身子在床沿坐下,輕輕鬆開她的手,她微微不安蠕動,低低呻吟。

  顏奕綸將輕軟的薄被為她覆上,一手輕輕的、緩緩的拍撫著她。

  「沒事了,我在這裏,安心的睡吧!」他在她耳邊溫柔低語。

  廖偲妤好像是安心了,終於沉靜下來,安穩地睡去。

  他很想留在她身邊陪她,但是現在不行,還有些事得做,像是打電話告訴昱瑋這件事。

  悄悄地走出房,無聲的關上門,一轉身,就看見好友背靠著牆等在那裏。

  「我先打個電話,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顏奕綸先聲奪人,直接走到二樓起居室外的陽臺,拿起手機撥了廖昱瑋的電話。

  「昱瑋,是我。」電話一接通,他立即說。

  「真巧,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廖昱瑋回應。

  「有什麼事嗎?」顏奕綸提出疑問。

  「請你吃飯。我姐說明天請你吃飯,地點是我工作的飯店,有空嗎?」

  「昱瑋,偲妤現在和我在一起。」他不疾不徐的說。

  「謝先生果然又失約了。」廖昱瑋也不意外。「我姐今晚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她明明在車上,卻騙我說在餐廳……」

  「昱瑋,你聽我說。」顏奕綸打斷他。「你姐和那傢伙分手了。」

  「……」廖昱瑋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問:「怎麼回事?」

  接著,顏奕綸低聲訴說今晚發生的事。

  廖昱瑋歎道:「果然是這樣。」

  「‘果然’是什麼意思?」像是察覺什麼,他懷疑地問,「昱瑋,為什麼你聽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因為我早就猜到了。」他老實承認。

  「你早就猜到那傢伙劈腿了?」顏奕綸錯愕。

  「是啊!別說你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我是覺得那傢伙大有問題,只是我以為是我對他的偏見作祟。」

  「顯然不是。」廖昱瑋笑說。「謝宗豪的行為太誇張了,最好老是非要他開刀不可,當整間醫學中心只有他一個外科醫師嗎?再說,憑他的資歷,也還沒有資格參加大型的國際醫學會議。」

  「而你竟然不吭聲,打算眼睜睜的看你姐走進不幸的婚姻裏?」顏奕綸不可置信,這不是向來愛姐姐的好友會做的事!

  「因為我知道婚禮不會舉行。」廖昱瑋肯定的說。「現在不就證實我是對的?」

  「如果你姐沒發現呢?」不管怎樣他都覺得不應該!

  「不會沒發現的,紙包不住火,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尤其他的頻率這麼密集,今晚露出馬腳只是剛好而已。」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偲妤?為什麼要讓她多受這麼多委屈?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傷心?」顏奕綸忍不住責備好友。

  「奕綸,看來你是關心則亂了。」廖昱瑋也不怪他。「我姐的個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下,你認為我能說嗎?」

  顏奕綸一頓,這才想到那個笨女人的個性。

  沒有親眼看見或得到確實的證據,她不會相信,雖然不至於認為他們造謠譭謗,但肯定會認為是他們誤會了,她會因為他們的「誤會」,而覺得對謝宗豪有所虧欠,然後會對他更好。

  「算了,當我沒說。」歎了口氣,顏奕綸無奈的抹了抹臉。

  「看來你也想到了。」廖昱瑋笑了笑。「以我姐的個性,我們說出我們的疑慮,反而會弄巧成拙。反正她已經發現了,兩人也結束了,這會討論‘為什麼不早說’都是多餘的。」

  「我知道。」討論那些確實是多餘的,他只是太驚訝了。「你爸媽那邊……」

  「你不用擔心,我爸媽那邊我來負責,絕對不會讓他們為了面子犧牲姐姐的幸福。」廖昱瑋保證。

  「你能應付得了他們嗎?」顏奕綸頗為懷疑,畢竟如果他能應付得了父母,他們姐弟也不會都故意選擇北部念大學跟工作了。

  「如果情、理對他們都沒用,我會試著用其他辦法,讓他們沒有心思再去煩我姐。」廖昱瑋歎口氣。

  「那就好。」他總算放心了。

  「我姐還好嗎?」廖昱瑋關心的問。

  「她受到很大的打擊,很傷心,哭得雙眼紅腫,喉嚨都哭啞了,剛剛哭累,好不容易才睡著。不過大致上還好,沒有鑽牛角尖,很努力想要振作。」

  「那就好,我相信我姐不是軟弱的人,更不會為那種人渣頹廢下去。」廖昱瑋說。「你們現在在哪里?」

  「在山上,志輝的茶館。」

  「那裏是個好地方,不過志輝他妹妹……我記得她追了你很多年,很有毅力。現在我姐很脆弱,最好不要旁生枝節,免得你的情路坎坷。」

  「這倒不是問題,因為她並不在這裏。」

  「喔,那就好。」廖昱瑋點頭。「這兩天週末假日,剛好可以讓我姐好好休息。」

  「昱瑋,麻煩你幫她請一星期的假。」

  「一個星期?我姐知道嗎?」

  「你放心,我會跟她說,她需要休息,你沒看見她今天晚上的樣子,要不是坐牢會害我不能陪伴偲妤,我真想當場殺了他!」

  「那種人渣不值得弄髒自己的手,想讓人渣生不如死,多得是夠狠又不觸法的方法,謝宗豪那邊交給我處理,你只要陪著我姐就行了。」

  「我要自己教訓他……」

  「奕綸,她是我姐,被這樣欺負我也很火,所以這件事我來處理,你現在只要把重心放在我姐身上,不要搞不清楚重點了。」

  顏奕綸一頓,歎了口氣。「你說的沒錯,最重要的是偲妤。」

  「知道就好,星期一我會幫她請假,不過你畫廊最近要辦展覽,應該是正忙的時候,你能陪她那麼久嗎?」

  「我會陪著她。」顏奕綸毫不猶豫的說。「我訓練能幹的助理不是訓練假的,要不然我哪能經常往外跑?再說……沒有什麼事比她更重要了。」

  「那麼我姐就拜託你了。」廖昱瑋慎重的表示,這句話所指的不只現在或這幾天,而是要好友不要錯過這次機會,並鄭重的將唯一的姐姐託付給他的意思。

  「我會照顧她的,你放心吧!」收了線,顏奕綸歎口氣,轉身回到起居室,看見孫志輝坐在起居室的籐椅上。

  他看得出來好友很好奇偲妤的身份,而且依他的神情判斷,看來今晚沒有得到答案,自己大概難以脫身。

  也罷,就滿足他的好奇心和關心,當做他收留他們的回報吧!

  「你想說什麼?」顏奕綸在他對面坐下,也不拐彎抹角。

  「她就是那個人嗎?」孫志輝直接問重點。他一直知道顏奕綸的心早在幾年前就被某人占滿,以至於再也無人能進駐,就連他妹妹也得不到一丁點特別待遇,在多年無法突破那比金剛鑽還堅硬的「紗」之後,只能死心。

  朋友相交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顏奕綸這般細心呵護、溫柔對待一個女人,那麼,除了是那個人之外,還會有誰呢?

  顏奕綸望著好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道:「我在這裏的事,請不要讓你妹妹知道。」

  「不要這麼戒備好嗎?我可是從來沒有加入志雪倒追你的行動中,你這樣防我,太傷人了吧!」孫志輝喊冤。

  「抱歉。」顏奕綸抹了抹臉。志輝說的沒錯,他從來不曾插手過,甚至連幫孫忘雪說一句好話都不曾。「我只是不想旁生枝節,是我不對。」

  「行了,我開玩笑的,我的心沒那麼脆弱,你這樣正經八百的道歉,很嚇人耶!」孫志輝一臉被嚇到的表情。

  「你還真難伺候。」他忍不住笑了。

  「你放心好了,志雪早就對你死心了,現在也有一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了。」

  孫志輝好心的告知他。「所以,她就是住在你心裏的那個人,是嗎?」雖然他心裏已經確定,不過還是想聽他親口承認。

  「是啊!一住進來,就賴著不走了。」顏奕綸輕歎。

  「我記得你今年初跑到我這裏,喝得爛醉,是因為心愛的人訂婚了。」

  經他這麼一說,他想起偲妤訂婚宴客那天,自己買了好幾打啤酒跑到這裏來——因為這裏只賣茶,不賣酒。

  他就坐在玫瑰露臺上,發瘋似的灌酒,喝到醉死,醒來又繼續喝,直到偲妤不知道第幾次打他的手機,讓剛好稍微清醒的他接到。

  那時她臭駡了他一頓,罵他沒良心,她訂婚竟然缺席,罵他為什麼莫名其妙失蹤好幾天,說他爸媽找不到他的人很擔心,罵他害她這個擔保人很沒面子,不知道怎麼向他爸媽交代……她的口氣很差,可是他感受得到她的關心和擔心,就因為這樣,他重新整理好情緒,乖乖下山。

  可是……他不記得自己有對志輝提過有關偲妤的事啊!

  「不用一臉懷疑的蹬著我,我沒有探聽你的私事,是你喝醉之後說的,雖然說得不多,又斷斷續續、口齒不清,但拼湊起來,也能瞭解個大概。」

  「我發誓以後絕對滴酒不沾。」顏奕綸沒好氣的下結論。

  「所以……她現在是自由之身?」

  「幾個小時前是自由之身,不過現在已經名花有主了。」

  「咦?」孫志輝詫異,一會兒領悟後忍不住笑了。「你還真不會浪費時間啊!」

  「我承認趁虛而入,要不然平常的她,不會這麼輕易接受的。」

  「聽起來你似乎還是前途未蔔呢。」

  「是啊!」顏奕綸歎道。他也很無奈,但又能如何?誰教他偏偏是個死心眼,愛上了,就打死不退。

  「她到底是誰啊?我聽到你叫她,總覺得她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孫志輝很好奇。

  「我沒告訴過你嗎?」

  「有的話我還會問嗎?」孫志輝白了他一眼。

  「她是昱瑋的姐姐。」

  「咦?廖昱瑋的姐姐?」孫志輝錯愕,隨即恍悟。「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廖偲妤嘛!那個讓廖昱瑋常常掛在嘴上,且毫不諱言說自己有戀姐情節的姐姐嘛!原來是她啊!」

  顏奕綸微笑。「對,就是她。」

  「那年紀不就比我們大了!」

  「兩歲而已,有差嗎?」只要對象是她,就算差二十歲他也無所謂。

  孫志輝挑眉,笑了笑。「是沒差。」

  「我們可能會在這裏住幾天,可以嗎?」

  「當然,歡迎之至。」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7 AM

第五章

  廖偲妤蜷縮著身子,側躺在床上,朦朧的視線跟隨著端著託盤走進來的顏奕綸。

  他將託盤上的早點放在桌上,偏頭望向她,剛好對上她有些恍惚的視線。

  「醒了?」走到床邊蹲下,他溫柔的凝望著她。

  「嗯。」她回應,撐起身子,有些掙扎地坐了起來,雙腳移到床下。

  他回頭,拿起一旁的拖鞋替她套上。

  「奕綸……」廖偲妤微微受驚,覺得這個動作太過卑躬屈膝,卻又有點受寵若驚。

  「這裏是山上,這種季節早上的氣溫有點涼,覺得冷嗎?」他仰頭望著她,語氣中滿是關心。

  「還好,不冷。」她輕輕搖頭。

  「那就好。」顏奕綸對她溫柔一笑。

  他的眼神是那麼溫暖,那麼為她擔憂,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難道他昨晚沒睡,整夜都在為她擔心。

  「你昨晚都沒睡嗎?」她抬手輕觸他的臉,拇指滑過暗影。

  「當然有睡,我這麼重睡眠的人,怎麼可能不睡覺啊!」顏奕綸露出一抹淺笑,抬手覆上她的手,輕聲的說。

  就是因為知道他很重睡眠,卻為了照顧她一夜沒闔眼,還為了不讓她愧疚或覺得有壓力而隱瞞,要不是看見他眼下多了一層暗影,她會相信他的說詞。

  就像她生日那天,他整整在停車場等了兩個多小時,卻說剛下樓一樣,要不是昱瑋,她也不會知道真相。

  那,是不是有更多的事,他一直默默的為她在做,她卻從不知道呢?

  「想什麼?」顏奕綸見她久久不說話,像是出了神,又像是在思考什麼,於是開口問。

  「我在想,這裏是什麼地方。」她故意轉移話題。

  他一愣,隨即理解,昨晚的她大概沒聽進去他的介紹。

  「這裏是我朋友家的花園農莊,現在由我朋友管理,這棟兩層樓的木屋是他的住處,農莊裏種植各式花草,她在最前面開了一家花園茶館,專門販售各式花草茶。」他簡單解釋。「我以前曾在這裏打過工,所以在這裏住了一陣子,昱瑋也認識他。」

  「昱瑋也認識啊?」

  「嗯。」顏奕綸點頭,審視著她。「你覺得好點了嗎?」

  「我很好,奕綸,我很快就能恢復,你不要擔心。」

  「我知道,你一向都很堅強,不會讓自己一蹶不振。不過你不需要強迫自己要多快恢復,別誤會,我不是希望你一直傷心下去,能真正走出來當然很好,我只是不希望你假裝自己沒事了,表面強顏歡笑,心裏其實還在淌血。」

  「我知道。」她懂他的意思,她可以努力堅強起來,但是不必假裝,他會陪她走過這一段,陪她真正的走出情傷。

  他站起身,幫她撥了撥有些亂的發,挑開黏在頰上的發絲。

  「去梳洗一下,可以吃早餐了。」

  「早上了?」她微驚,望向窗外,天氣晴朗,天空非常湛藍。「幾點了?」

  「七點多。」

  「我整夜沒回家,昱瑋……」

  「別急,我昨晚就打過電話了。」顏奕綸在她身邊坐下。

  她一頓,偏頭望著他。「昱瑋他……知道了?」

  「嗯,我告訴他了。」顏奕綸點頭。「我想你不會想隱瞞他,可大概也難以啟齒,所以就幫你說了。」

  「謝謝你。」廖偲妤松了口氣。他是真的瞭解她,這個認知讓她突然有些心驚,一直以來,她是不是疏忽了什麼?為何覺得一夕之間,很多事情都天翻地覆的變了?

  「你什麼都不必擔心,昱瑋說你父母那邊,以及婚禮取消後的一些瑣事,像是通知親友、退回禮金等等,他都會一併處理。」

  廖偲妤愣了愣。是啊!婚禮取消後,有很多事情處理,不是一句婚禮取消就能解決的。

  好麻煩,以後要結婚,絕對不弄得那麼盛大,直接去登記就行了,簡單容易不麻煩!

  ……以後?

  心裏苦笑,原來她沒被嚇到再也不敢結婚。

  「對了,我還請昱瑋星期一的時候,幫你向公司請一個星期的假。」

  廖偲妤一怔,立即搖頭。

  「不用了,我不需要請假。」事實上,這種時候她更需要工作,忙碌的工作能讓她暫時忘記傷痛。

  顏奕綸沉默。他當然知道她的打算,但她的工作太忙碌,太過耗費心神精力,平常身心強健的她都已經是早上一條龍,晚上就累得像條蟲一樣的爬回家,更遑論此刻心力交瘁的她了。

  「這件事我們等星期一早上再決定。」想了想,最後他說。

  「奕綸……」

  「星期一再決定,好嗎?到時候你若很堅持,我總不能將你軟禁吧!」顏奕綸打斷她,微笑安撫。

  「好吧!」他說的沒錯。

  「好了,你昨晚沒吃晚餐,現在一定很餓了,快去刷牙洗臉,我等你吃早餐。」顏奕綸微笑地催促,伸手將她拉起,推著她進浴室。「架子上的臉盤是新的,臉盤裏的盥洗用品耶都是新的,你可以安心的使用。」

  「好……」她歎氣,妥協。

  看著他將門關上之後,才轉身打算梳洗,便被鏡中恐怖的鬼臉給嚇了一跳。

  鏡子裏的人,雙眼浮腫不堪,頭髮亂得像稻草,臉色死白得像鬼,最可怕的是,昨天遺留下來的殘妝。

  天啊!顏奕綸竟然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這樣一張臉?

  如果她還有心力開玩笑,一定會以讚美王之姿,舉起雙手高喊:「這就是真愛啊!」

  只可惜,她怕了愛情這東西,或許以後恐懼會消失,但不是現在。

  更何況……他們並不是真的談戀愛,他只是憐憫她,同情她,以知交好友的身份,陪她談一段療傷用的戀愛罷了。

  輕輕地歎了口氣,廖偲妤抬手拿下架子上的臉盆,決定快點解決掉鏡中這張鬼臉,眼睛或許無法馬上恢復,但其他可怕的模樣卻可以。

  臉盆裏,盤洗用品一應俱全,除此之外,還有一套眼熟的休閒服。

  她疑惑地拿起休閒服,發現和她家裏那套一模一樣,可是……怎麼會呢?

  充滿疑惑的正想放下衣物,卻發現衣服與褲子中間,還放著一套內衣褲,她微窘。連內衣褲都一模一樣,這下她確定這是她的衣物了。

  蒼白的臉頰瞬間染上兩朵紅雲,不會吧!他……他該不會是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回她家收拾她的衣物然後拿過來的吧?

  那……她買的那些超性感、還沒有機會穿的內在美,不就被他看見了?

  或許她該慶倖,他不是拿那些性感內衣來?

  她掩臉呻吟。好想死喔!敲門聲響起,廖偲妤一驚,連忙放下手出聲回應,「什麼事?」

  「你的行李是昱瑋今天清晨拿過來的,不是我回去拿的,你不用覺得丟臉,以為我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躲在浴室裏不出來。」顏奕綸背靠著浴室門邊的牆,嘴角帶著笑,光是用聽的,就猜得到她在做什麼,有什麼反應了。

  這傢伙!廖偲妤好羞惱。他不出聲還好,這一說,不就表示了他其實早就知道她的衣櫥裏有什麼他不該看的東西了嗎?

  「臭顏奕綸,你閉嘴啦!」她忍不住朝著門板吼。

  結果門外傳來一陣漸漸遠去的朗笑,讓她又羞又窘。

  算了,既然連換洗衣物都準備了,她就順便洗個澡吧!

  望向鏡子裏的自己。好吧!至少慘白得像鬼的臉色已經不見了,她現在是滿臉通紅了。

  廖偲妤泡了一個舒服的精油熱水澡後,頓覺全身舒暢,仿佛連筋骨都舒展開來般,神清氣爽。

  審視著鏡中的自己。果然順眼多了,濕潤的頭髮梳順了,恢復了烏亮的光澤,臉上的殘妝也卸去了,白皙的肌膚透出淡淡的粉嫩色調,雖然眼睛還是腫得像兩顆核桃,但至少裏頭的黑瞳有了精神,不再呆滯恍惚。

  她很滿意自己現在的樣子,雖然心依然隱隱作痛,雖然每每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依然很想哭,但至少還能像現在這樣就很棒了。

  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之後,她才打開浴室的門。

  臥房裏,沒有看見顏奕綸的身影。

  微微地松了口氣之餘,不免狐疑,那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從飄動的垂地紗簾縫隙間,陽臺上似乎有個身影。

  廖偲妤赤著腳,悄然無聲地踏過原木地板,走到落地窗前,撩開紗簾一隅,發現陽臺上的人果然是顏奕綸。

  背靠著側邊欄的他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裏,視線遠眺,表情凝重且帶著一絲陰鬱,那是她不曾在他臉上看過的神情。

  不知為何,她為他那不曾見過的表情,心頭一陣緊縮。

  這一瞬間,她很想知道他在想什麼?是什麼原因讓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可是她卻放開窗簾,悄悄的退後一步,再一步,又一步,然後轉身重新回到浴室裏,輕輕的將門關上。

  坐在馬桶上,她緩緩地深呼吸,覺得自己剛剛好像闖進了一個她不該進入的世界,窺見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籲了口氣,廖偲妤重新站起來,打開門時,刻意製造出聲響,關上門時,還稍稍地使了一點力,就見顏奕綸正從陽臺走進來。

  「我還以為你要在浴室裏躲一輩子呢。」他輕笑的走到她身旁,彎身審視著她,「嗯,雖然眼睛還腫腫的,不過至少已經恢復人樣了。」

  廖偲妤回望著他,果然,那讓她心緊的表情已經消失,連一絲絲的殘留也沒有,仿佛不曾有過一樣。

  「幹麼這樣看著我?覺得我很帥,看傻眼了啊?」顏奕綸笑著調侃。

  「是啊!」她點頭。

  他詫異的睜大眼,她這種意料之外的回應,讓他一時之間無法反應。她不是應該像以前一樣,笑駡他「少臭美了」,或是「這邊的人對帥哥免疫啦」這類的嗎?

  突然覺得臉頰有些熱,他心裏大呼不妙,猛地直起身子,撇開臉走開。

  「過來吃早餐了。」他說。

  廖偲妤望著他刻意背對著她的樣子,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看見他臉紅了?

  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她側身探頭窺探他,隨即迎上一個惡狠狠的目光,以及一張關公似的帥臉。

  她嘴角抽搐,下一瞬間,爆笑出聲。

  「天啊!你臉紅了,哈哈哈,你竟然臉紅了!」她抱著肚子,笑得不能自己。

  「常常自認為……是天下第一帥哥的你,竟然……因為別人附和……臉紅了,天啊!我肚子痛……我不行了……」她笑到跌在地上。

  顏奕綸表情很窘,不過她都看見了,就不必遮掩了。

  「廖偲妤,你笑得太誇張了吧!」他抹了抹臉,蹲在她面前。

  「可是……」看見他的關公臉,她忍不住爆出另一波大笑。「哈哈,真的太……好笑了,你沒看見自己……的臉,一張帥帥的紅關公……噗!」

  「你再笑,後果自負。」

  「哈哈,什麼後果……」

  他突然倚進,吻上了她笑得像朵美麗花兒的紅唇,截斷了她的話尾,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雙手跟著捧住她的臉,讓她無法退開。

  因為笑的關係,她的唇本就張開,更方便他登堂入室,他的舌深入她的口中,勾惹她微顫的舌,加深了這個吻。

  他炙熱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一會兒深深地吻著,一會兒淺淺的輕啄,理智告訴她要推開他,然後狠狠的罵他一頓,但她的身體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等一下……等他放開她,她一定要好好的罵他一頓……

  她的神智恍惚了、暈然了,感覺胸口緊繃疼痛著,是缺氧了吧……

  過了好一會,當顏奕綸終於放開她時,廖偲妤只能無力地癱軟在他懷裏,劇烈的喘著氣,然後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裏,動憚不得。

  這麼激烈的吻,這麼讓人理智全失,全身火熱發軟,連腳趾頭都卷起來的吻,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以前和謝宗豪接吻,她也會心跳加速,但是和這種心跳加速卻那麼不同,以前她無從比較,因為謝宗豪是她第一個交往的物件,但是現在她知道其中的不同了。

  那是緊張,初吻的緊張。

  不過……比較樣本太少,也許不是很正確。

  「你……」她開口。

  「我說過,後果自負。」顏奕綸先發制人,他愛極了吻她的感覺,才不要聽她責備他不應該吻她等等類似的話語。

  她推開他,仰頭瞪他,這傢伙,幹麼插話,這樣很不禮貌耶!

  「我不……」她再次試著開口。

  「誰教你要嘲笑我。」他再次打斷她,就是不讓她說出口。

  「你給……」

  「再說!我事先警告過你了。」

  吼吼吼!這傢伙!

  廖偲妤決定不再試圖開口,直接兩手抓住他的衣襟往前扯,仰頭吻上他。

  顏奕綸被她的舉動給怔住,繼臉紅之後,再次出現了與他的形象不符的呆愣模樣。

  然而,那也只是短暫的一刹那,他很快便回過神來,可待他反應過來時,因為自己衝動的舉止而微羞的她,也已經退開了。

  「你……剛剛要說什麼?」他是不是誤會了?

  「原來你也知道我有話要說啊?」她粉頰漾著淡淡紅霞,可仍忍不住嘲弄地說。

  「偲妤!」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剛剛要說什麼。「你剛剛到底想說什麼?」

  「第三句是‘你給我閉嘴’。」她笑答。

  顏奕綸一窒,瞪她,「還有呢?」

  「第二句是‘我不是要說那個。’」

  「還有呢?第一句是什麼?」顏奕綸嚴重懷疑,她是不是在耍他?

  「第一句是……」廖偲妤臉上的紅霞更熾,「‘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

  他呼吸一窒,所以……她也喜歡,是吧!

  「當然,從你一直打斷我,不讓我說話來判斷,我想你是不願意——」

  他手一伸,將她摟了回來,再次深深的吻上她。

  她的主動親吻,她的再次激吻,讓他再也壓抑不了體內激狂的情潮,無法冷靜,也失去了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

  他灼熱的唇親吻著她,如烙鐵般的大掌探索著她凹凸的曲線,恣意地在她身上四處點著火。

  但她不想掙扎,溫順地讓他將她放倒在床上,抬起手讓他脫掉她的衣服。

  她的順從,甚至迎合,讓他最後一絲理智也消失了,扯掉她身上最後一件小小的蔽體衣物,然後是自己的。

  兩人赤裸相貼,肢體交纏,她嬌喘,依著他引導的方式敞開自己,他呻吟。深深埋入她的柔軟嬌軀。

  兩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晶瑩的淚光,瞬間驚醒了他的理智,令他身子一僵,五官有些痛苦扭曲。

  他是不是瘋了?

  他並沒有打算這麼快走到這一步,他只是想好好的愛她,想珍惜她,結果……

  竟然完全失去理智!

  他傷害她了嗎?

  「偲妤……」他咬牙,想抽身,縱使因此會痛苦不堪,他也不能……

  「別。」廖偲妤抬手圈抱住他的頸項,不讓他離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掉淚,當他充滿她的那一刹那,眼淚就這麼不由自主的滑落。

  「偲妤,我傷了你嗎?」

  「沒有。」深埋在她體內的充實因兩人的舉動而來回動作,惹來她一聲嬌吟。這樣的感覺太過蝕骨銷魂了。「奕綸,拜託。」她嬌聲懇求,不由自主的挺腰摩擦著他。

  顏奕綸閉眼呻吟,沒有什麼比心愛的人嬌聲懇求更加催情了。

  俯身輕吻她眼角的濕潤,然後再也克制不住地在她體內放肆縱情,引領著她品嘗極致的男歡女愛。

  激情過後,理智回籠,懷中嬌軀變得僵硬。

  顏奕綸眼底盈上一抹苦澀。果然,她只是因為情傷,所以一時失去理智,現在理智恢復,她……後悔了吧!

  「奕,奕綸……」廖偲妤的聲音有著一絲不安,腦海裏不期然地浮現謝宗豪額惡毒的批評。他為什麼都不說話?為什麼這麼沉默?「你……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也覺得,和我上床很倒胃口?」

  什麼?

  顏奕綸有些錯愕,從自我厭惡中驚醒過來。

  一個翻身,上半身懸在她上方,神情嚴肅的望著她不安到想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倒胃口?」

  「你……一直不說話,我以為……你也覺得和我上床很倒胃口,我……」

  「是那傢伙說的?這種話你竟然也信以為真?你要不要再更蠢一點?乾脆相信有一夜七次郎算了!」他簡直不敢相信。

  「你……你幹麼這麼凶?誰教你都不說話,我以為……」她委屈地紅了眼眶,眼底蒙上一層水霧,眼看就要凝結成淚珠滴落。

  顏奕綸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一下子便洩了氣。該死,他對她的眼淚沒轍。

  「你這樣犯規!」他歎道,回頭吮去落下的淚珠。

  「那……到底是怎樣啊?」

  「我以為我的表現就足以說明一切了。」他的身子輕輕頂弄著她,恢復過來的硬挺引來她一陣輕顫,「瞧,你覺得我這種反應,像倒胃口的反應嗎?」

  廖偲妤紅了臉,之前的自我懷疑霎時煙消雲散。

  「我啊!只要你朝我勾勾手指頭,我就理智全失了,立刻像只發情的公狗撲倒你身上。」顏奕綸用鼻尖親昵的磨了磨她的鼻尖,笑道。

  「胡說什麼啊!」她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帶點嬌嗔嫵媚,他自比公狗,她可不想當母狗,狗男女多難聽啊!

  看著她,他不禁發出一聲嬌吟,她嫵媚嬌羞、似嗔似誘的表情,幾乎要再次擊垮他的自製。「還有問題嗎?」

  「只有一個。」她媚眼含春地說。

  「真的沒有一夜七次郎嗎?」她拋開以往的端莊保守,修長的腿勾上他的臀部,誘惑地問。

  「我想……」顏奕綸被她一逗,果然又失去了理智,粗嘎地呻吟一聲,挺腰再次埋進她濕潤的深處。「我可以……試著挑戰。」

  欲火重燃,激情不歇,廖偲妤全心投入,毫無保留的配合。她要忘了一切,忘掉所有傷害和不堪。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8 AM

第六章

  那天,在他全力挑戰下,除了中途他離開為兩人張羅餐點外,他們從早激戰到晚上,最後的結局是,兩人筋疲力盡的倒在床上,睡死了。

  這一睡,便睡到隔天下午。

  他又張羅了一頓午晚餐,填飽了肚子之後,他帶她下山逛街,說這是約會。

  其實,失去理智的人,是她。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對奕綸充滿愧疚,因為她為了忘卻傷痛,竟利用了他!

  回頭望著兩人牽著的手,他的右手牽著她的左手,完全將她的手包覆在掌心。

  以前都沒發現他的手這麼大,直到這雙手在她身上製造了……偲妤一頓,她趕緊甩開那旖旎的回憶,回到眼前。

  她一直很喜歡牽手的感覺,每當看見牽著手的情侶夫妻,都覺得比那些當眾親熱的男女感情還要濃厚,那是一種親昵的氛圍,有著相許的意味。

  宗豪不喜歡牽手,他說手是身體最髒的部位,她聽了雖然覺得失望,可是既然他不喜歡,甚至排斥,就算她硬是要牽也沒有意義,所以他們不曾牽手逛街過。

  宗豪也不喜歡兩人並行,他說人行道已經夠擁擠了,兩人並行只會更占空間,所以以前約會,她總是像個小媳婦般的跟在他身後,努力追逐著他大大的腳步,她常常被紅燈擋在路的這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早一步過馬路,且越行越遠,他從來不會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跟上,總是到目的地時才會停下腳步。

  其實很多蛛絲馬跡都在告訴她,宗豪不是真的愛她,是她自己選擇不去看,選擇一味的隱忍、包容、犧牲,她太天真了,以為這就是偉大的愛情。

  現在她知道愛情其實沒那麼偉大,愛情其實是最自私的一種感情,只能容得下兩個人,多了第三個,就不是了。

  在她選擇委屈自己的那一刹那,就註定要在愛情中失敗。

  左手突然被放開,將廖偲妤的心神拉回。她心一慌,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卻在半空中被他的另一隻大手握住,隨之力道一帶,將她帶進他懷裏,用手臂圈住她,還旋轉了半圈。

  「走路看前面,小心點!」顏奕綸不悅的聲音響起。

  她愣愣的抬起頭來,以為他是在責備她,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剛剛又幾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女,嘻嘻哈哈邊走邊鬧,其中一個還倒著走,和後面的女生嬉鬧,差點就撞上她。

  幾個大學生嘟嘟囔囔,不太高興的走了過去,連聲對不起也沒說。

  「真是的,這麼不懂禮貌,書都白讀的!」他不悅的說,接著回頭望向她。

  「沒怎樣吧?」雖然知道自己及時將她帶開,不過還是不放心的問。

  「沒……沒有。」廖偲妤搖頭。

  「你剛剛好像在發呆,怎麼了?累了吧?」顏奕綸關心地挑起她的下巴,仔細地審視著她。「如果累了,我們可以回去。」

  她這才回過神來。對了,他們在逛夜市。

  「沒有。」她打起精神,對他嫣然一笑,不想讓他看出她紊亂的思緒。「我只是肚子餓到四肢發軟,你說的那攤蚵仔煎到了沒啊?」

  「快到了,就在前面。」他笑睨著她,牽著她的手往目的地走去的同時,還回頭湊進她耳邊耳語,「你確定四肢發軟是因為肚子餓嗎?」

  「閉嘴啦!」她笑駡,紅了臉,抬起另一隻自由的手槌了一下他的手臂。

  顏奕綸暢聲大笑,牢牢的牽著她的手,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偶爾會伸出手臂護住她,不讓她被人群擦撞。

  「到了到了,就是這裏。」他牽著她來到一個攤子前,向忙碌的老闆招招手。

  「老闆,你好啊,好久不見了。」

  「咦?阿綸,是你喔!」老闆一見是他,熱情的招呼。「素啊素啊,很久不見惡劣,快進來坐,啊啊?今天帶女朋友來喔!啕啕啕!」老闆看見她,對著顏奕綸呵呵笑著。

  「對啊!今天帶女朋友來捧場,我對她說你的蚵仔煎是全夜市最好吃的,你可不要讓我丟臉!」環著她的肩,他回頭笑看著她。

  「沒問題的啦!偶保證你女朋友吃了之後,一定讚不絕口啦!」老闆豪爽的一笑。「自己先進來找位子坐。」

  「走吧!」顏奕綸帶她進入攤子的範圍,找了一個靠內側的位置,讓她坐在裏面,自己則坐在外面。

  「你跟老闆認識?」

  「對啊!我以前在夜市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他在夜市賣蚵仔煎賣了三十幾年了。老闆那時候常常請我吃蚵仔煎,讓我省了不少餐費。」顏奕綸笑說。

  「你好像在很多地方打過工。」之前在農莊,現在又是夜市。

  「對啊!我上大學之後就開始打工了,平常日兼一些家教,假日白天的時候在農場種田,晚上就到夜市叫賣。」他說起了自己的事。

  廖偲妤有些錯愕。難怪那時候他總是一副來去匆匆的樣子,晚上很晚回來,週末假日也絕對看不到人,她有一陣子對他還頗有微詞,以為他搬出來外面住,就是為了課餘能盡情玩樂。有一次還說了他一頓,他也只是吊兒郎當的說他有他的生活規劃,所以後來她只有叮囑他不要替她惹麻煩,就不再管他了。

  是她誤會了,原來他這麼辛苦。

  一會兒,老闆送上了兩盤香噴噴的蚵仔煎,順便和他閒聊兩句,但是因為客人陸續上門,又趕回攤子前忙碌了。

  顏奕綸替她打開筷子遞給她,再抽了張紙巾,放在她桌前。

  她看著他的舉動,雖然只是一些小動作,可是卻很細心,她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體貼,細心的人……不,她其實是知道的,因為他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對她的。

  像是以前他還住在他們對面的時候,他總是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餓著肚子回家,然後適時的送上他「多買」的點心宵夜。

  像是他從沒錯過她的生日,不管當時他消失了多久、在多遠的地方,她生日那天他一定會出現,將雪花球送到她手上。

  「這兩種醬汁都是老闆特調的,來,你加這種的。」顏奕綸替她淋上透明塑膠罐裝的醬汁。

  「為什麼?」她不懂。「兩種醬汁有什麼不同嗎?」

  「這罐是沒加蒜,你不愛蒜味,所以加這罐。」顏奕綸理所當然的說。

  又像是,他知道她對食物的喜好,所以他「買太多吃不完」的那些宵夜點心,從來沒有她不愛吃的東西。

  是的,她一直知道他對她的好,只是將之視為理所當然,從來沒放在心上。

  如今,她又利用了他對她的體貼,從他身上汲取溫暖,治療自己的傷痛……

  縱使這是他主動提議的,但他是基於友誼,發自善意,全是為她。反觀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偲妤?」顏奕綸伸出手,接住她滴落的淚,心頭微微發疼。

  下山之後,她一直處於心事重重的狀態,他不是沒發覺,只是裝作不知道。

  他當然不認為短短的兩日就能讓她忘記那人渣所造成的傷痛,只是看她為那個爛人掉眼淚,他就心痛得要命。

  「對不起,我……」廖偲妤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又掉淚,趕緊抬手抹掉頰上的淚痕。「是風太大了,沙子跑進眼睛裏了。」

  「對啊!是大了點,聽說再過兩三天,會有一波寒流來襲,到時候氣溫會降很多。」他順著她的話附和。「眼睛還會痛嗎?」

  「唔……嗯。」她心虛的回答。

  「我幫你吹吹。」他移坐到她身邊,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奕綸!」她吃驚,羞赧地看了看四周。

  「別動。」顏奕綸微笑,手指輕輕的撐開她的眼皮,湊近她,輕吹了口氣。

  「有沒有把沙子吹掉了?」他問。

  「有有有,已經吹掉了。」她趕緊說,羞紅了臉,角度不對的人,八成會誤以為他們當眾親熱呢!

  見她又羞又窘的可愛模樣,顏奕綸忍不住輕笑,退開前趁機重重的吻了一下她的唇。

  「顏奕綸!」她驚呼,這下子不必誤以為了。

  他大笑,拿起筷子喂她吃蚵仔煎。

  「來,啊——」他誘哄她張嘴。

  「我自己會吃。」廖偲妤翻了一個白眼,又羞又氣地瞪他。

  「一口就好,很好吃喔!」他不死心,筷子湊近她的唇。「你聽聽,它在說吃我吃我,吃我嘛!」

  他的舉動逗得廖偲妤噗嗤一笑。好吧!看在他裝可愛的份上,就吃他囉!

  她張唇,含住。

  他笑,又夾了一口,再次湊近她。

  「你說一口的。」她提醒他。

  「來嘛,再一次就好,讓我進去。」他性感的誘哄著。

  「你在說什麼啊!」

  「在替美味的蚵仔煎發言啊!」顏奕綸揚起嘴角。「我是蚵仔煎發言人。」

  「夠了你!」她啼笑皆非。這小子,分明是故意說那種讓人臉紅的雙關語,尤其在不久前,兩人在床上不知道站第幾回的時候,他就曾這麼誘哄著她。

  又想到那汗水淋漓的歡愉,她一張俏臉發燙。

  「我自己吃。」她很堅持的拿回筷子,自己動手吃。

  顏奕綸笑望著她。很好,胃口似乎開了,那心事重重的憂鬱表情也消失了,此刻紅豔豔的臉蛋美極了。

  不管如何,他一定會讓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好吃吧?」他笑問。

  「嗯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蚵仔煎了。」她真心讚美,美味的蚵仔煎進入空虛的胃裏之後,勾起了她所有的饑餓感。

  「我就說咩!絕對會讚不絕口的!」老闆又端了兩盤過來,剛好聽見她的誇獎,志得意滿的笑說。「這兩盤我請客啦!」

  「謝謝老闆。」廖偲妤對老壁報以甜蜜蜜的笑。

  「唉唷!查某囝仔就水耶!」老闆被她笑得暈陶陶的。

  「嘿!老闆,她是我的女人,你別肖想了。」顏奕綸似假還真的警告,還作勢要擋住廖偲妤,不讓老闆肖想。

  「別鬧了。」廖偲妤羞澀的笑駡,拍了一下他伸過來擋她的手臂。

  見狀,老闆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顏奕綸的背,又上去忙了。

  「哇啊!」顏奕綸差點趴跌在桌上的蚵仔煎裏,朝老闆的背影揮出抗議的拳頭。「卑鄙!竟然用鐵砂掌暗算我!」

  廖偲妤望著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才短短兩天,她陷入自憐的次數就明顯的減少惡劣,也常常自憐到一半,就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和他一起真的和快樂。

  她知道他很努力在逗她開心,那麼,她也要更努力的開心起來才行!

  吃完好吃的蚵仔煎,顏奕綸讓她坐在攤子後,然後替老闆吆喝招呼客人抵債,他說以前他都說這樣抵掉餐費的。

  「偶素很聰明的。」老闆雙手一邊忙碌著,一邊對她笑道:「他那張帥臉啕,口以吸引好多小女生進來,幫偶多做很多生意,請他粗幾俗塊的蚵仔煎,粉劃算啕!」

  「嘿啊,老闆好聰明,就是要物盡其用,不然放著也是浪費,對不對?」廖偲妤跟著老闆調侃他。

  「我有聽到喔!」顏奕綸回頭抗議,故意曖昧地說:「回去你就知道。」

  「說什麼啊!」她紅了臉,站起身。「老闆,我去幫忙收盤子。」匆匆說一聲,便逃開去幫客人已經離開的座位收拾餐盤。

  顏奕綸果然吸引了眾多客人,大約四十分鐘之後,因為座位客滿,外頭又有人排隊,,老闆實在忙不過來,帶來的食材也差不多用完了。

  「去去去,帶女朋友去逛街,這個給你們。」塞了打包好的兩份蚵仔煎在顏奕綸手上,老闆揮揮手便將他們給驅離了。

  之後,他帶著她逛過一攤又一攤,買了很多小吃,她吃了幾口吃不完的,他照單全收的解決,直到兩人都吃撐了,手上也提了許多戰利品——她的毛衣、牛仔褲、圍巾、帽子、一雙球鞋、一個後背包,最後是一件長外套。

  他說,寒流來襲,她會需要保暖的衣物。

  「那球鞋呢?」她問。

  「以後我們約會逛街壓馬路,你穿球鞋比較舒服。」

  以後……她心頭有些怔然,隨即將其拋開。

  「那我現在想換上。」她回頭看著自己的高跟鞋,雖然是品質很好,價格昂貴的手工鞋,不過走了這麼久,腳掌也確實有些痛了。

  「好。」顏奕綸牽著她退到一旁不擋路的地方,將東西交給她。「來,東西先給你拿著。」

  她狐疑的接過,正猜想他想幹麼時,就見他蹲了下來,拿出球鞋。

  「手扶著我的肩。」他仰頭笑望著她。

  原來……他要幫她換鞋。

  「奕綸,你不用這樣……」她有些受寵若驚。

  「腳給我。」他輕輕抬起她的腳,替她脫下一隻高跟鞋,穿上一隻球鞋,然後再換腳。「好了。」他笑,再幫她將剛跟鞋收進袋子裏。

  突然,天空一記悶雷乍響,顏奕綸抬頭,只見星空已被雲層遮掩,風開始移動。

  「好像要下雨了。」他聽見夜市攤販們互相吆喝要下雨了的聲音,有的人聽著手機,喊著某某地方已經開始下了,很快就要下到這裏了。

  兩人相視一眼,他二話不說,一手接過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一手拉著她的手,開始奔跑。

  跑沒幾步,嘩啦啦,下雨就這麼落下。

  夜市裏,攤販們趕著收攤,遊客們趕著躲雨,一時間萬頭攢動,顯得混亂,還不時傳來女孩們的尖笑聲。

  他見躲無可躲,他們渾身濕透,天氣很冷,全身打顫,可莫名的,她卻覺得……心很暖也很開心。

  當他們終於跑到機車旁時,她惋惜地看著他們買的東西。

  「全都泡湯了。」

  「衣服洗一洗就行了,不過這些吃的……」顏奕綸搖頭。

  兩人在雨中、在風衣底下,相視一眼,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她倒進他的懷抱裏,圈抱著他的腰,笑不可抑。

  好快樂,和他在一起,真的好快樂。

  星期一早上,廖偲妤昏沉沉的醒過來。

  床邊不遠,她看見顏奕綸正在講電話。

  「她今天不去上班。」

  上班?對!今天是星期一了,公司還有很多事等她處理,她得起來準備上班……

  可是……為什麼她渾身無力,而且覺得熱熱的?

  「對,先請一個星期的假。」

  什麼?不行,她沒事,不用請一個星期的假……

  「她昨天淋了雨,半夜就開始發燒了,志輝已經幫她看過,也開了藥。」

  原來她發燒了,難怪全身熱烘烘的。

  「一個小時前量是三十九度。」

  可是……真的只是淋雨感冒嗎?不是新流感?

  「放心,我會照顧她的。」此時敲門聲響起,顏奕綸一邊走向房門,一邊對電話說:「有人敲門,那就這樣,我們保持聯絡,再見。」合上手機,他上前將房門打開。

  一看見門外的人,他眉頭瞬間一蹙。

  「志雪,你怎麼會在這裏?」他皺眉問。

  「這裏是我哥的地方,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孫志雪美麗的臉孔帶著些許的挑釁,雖然倒追他失敗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看見他一見到她就像見到細菌病毒似的表情,心裏還是很不痛快。

  那是誰?意識不怎麼清楚的廖偲妤,聽到清脆甜美的女孩聲,費力的睜開眼,想要看清楚,不料只看見顏奕綸的背影,那女孩,還站在門外。

  「有什麼事嗎?」

  「我哥叫我拿藥上來。」孫志雪將藥包交給他。

  「他為什麼不自己拿上來?要不然我也可以自己下去拿,不必勞煩孫小姐。」

  「那是因為我哥為了下山幫你拿藥,結果半路出車禍,我趕去醫院看他,他叫我馬上把藥送來給你!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還好嗎?」他心急的問。

  「不嚴重啦!」見他軟化,孫志雪消氣了。「聽說生病的人是廖昱瑋的姐姐啊?」

  「嗯。」顏奕綸不想多談,尤其是和她。

  「奕綸,你對我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嗎?」她歎氣。「我現在有一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也知道之前是我對不起你,但我們難道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沒有必要,因為我和你不會有相處的機會。」顏奕綸冷淡的說,想到以前她不擇手段的追求他,對他造成多大的不便,豈是一句「是我對不起你」能抹去的!

  對她,他還是選擇採用敬而遠之的態度,「我無權禁止你待在你哥哥的地方,但是這間客房目前屬於我,請你不要再接近這裏,謝謝你送藥過來。」門,輕輕的關上,順便上鎖。

  「顏奕綸,你這個大笨蛋!」門外,孫志雪跺腳,憤怒的轉身跑下樓,她要去找男朋友尋求安慰了。

  顏奕綸走回床邊,看見她睜著眼。

  「你醒了?」他順手將手機和藥包都放在床邊櫃上,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覺得怎樣?會不會很不舒服?」

  「我怎麼了?」她無力地問。

  「你淋雨著涼感冒了,半夜就開始發燒。」

  「剛剛……那是誰?」聽起來,好像以前和奕綸是一對,後來交了其他男朋友,做了對不起奕綸的事。

  「孫志輝的妹妹。」他淡淡的說。

  就這樣?廖偲妤疑惑。因為還痛著,所以不想提她嗎?他……還愛著她,所以才冷淡以對,為的是保護自己受傷的心嗎?

  她懂那種感覺的,她真的懂,因為她剛體驗過。

  「那個孫志輝是密醫嗎?」

  「不是,他是有執照的醫生,專攻內科,他只是不想執業。」

  「咦?可是……你們不是同年嗎?」醫學院畢業,然後考到醫師執照,二十六歲辦得到嗎?

  「他是個資優生。」顏奕綸微笑一語帶過。

  「喔!」意思就是他天資異稟,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樣那麼多年就對了。

  「既然醒來了,就先吃點早餐,才能吃藥。」他將她扶起,讓她靠坐在床頭,拿起之前他拿進來的早餐,準備喂她。

  「我自己吃。」廖偲妤伸手打算接過,卻覺得四肢虛軟無力,連抬手都覺得吃力。

  「還是我來吧!」顏奕綸體貼的婉拒。

  吃完早餐和藥,他扶著她讓她躺好。

  櫃上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兩人同時望過去,他拿起手機瞥了一眼,又放回去。

  「不接嗎?」廖偲妤提出疑問,她剛剛好像瞄到來電顯示「若華」兩個字。

  「不重要。」他大概知道若華為什麼打電話。

  見她的注意力都在手機上,他乾脆拿起手機按下拒絕接聽。要不是必須和昱瑋保持聯絡,他早就關機了。

  「別想太多,好好休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顏奕綸俯身,用額頭靠著她的額頭。

  「嗯。」她有些無力的閉上眼。

  手機震動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抬眼,見他又打算拒聽,立即說:「接電話吧!也許有重要的事。」

  顏奕綸望著她,一會兒才點頭。

  「好吧!我接,你好好休息。」待她閉上眼,他才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接了超有耐性的助理的電話。「若華,你到底有什麼事?」

  「老闆,你終於接電話了。」

  「我說過,如果我沒接電話,就代表‘別吵我’。」他直接說。

  「老闆,你也說過記者會的時候,你會在你辦公室裏看著啊!結果呢?你現在到底在哪里啊?」朱若華焦急的問。

  「既然記者會的事都交給你主持了,那我有沒有在那裏看著有差嗎?」

  「可是老闆,幾個參與這次聯展的藝術家私下對我抗議,說老闆完全不重視這個展覽,他們覺得受到輕慢,不排除退出這次展覽來抵制。」

  「抵制?」顏奕綸覺得很可笑。那些傢伙毛都沒長齊就自以為能飛天了,摔死比較快。「你就告訴他們,想退出就讓他們退出,要他們現在馬上做決定,記者會上立即宣佈參展藝術家名單。」

  「如果全都退出呢?」

  「大不了展覽取消。」

  「損失很多耶!」

  「無所謂,對畫廊來說不過是一些金錢上的損失,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不過對那幾個藝術家可就不一樣了,你只要把握一個重點——那就是我是老大,只有我威脅別人的份,懂嗎?」

  「是,小的懂。」朱若華無奈的回應。「老闆,你真的不出席嗎?露個面也好啊!」

  「我現在有事走不開,你就放手去做,不要讓我覺得平常辛苦訓練你都是白費的。」

  「是,我知道了。」她歎氣。

  「接下來的時間依照慣例,除非我自己和你們聯絡,否則就不必找我了,就算畫廊失火、淹水了也一樣,該怎麼辦你就看著辦,只要……」

  「別吵你。」朱若華自動介面。「我懂,老闆,我真的懂。」說完又是長長一歎。

  「懂就好。」顏奕綸忍不住一笑。「去忙吧!等展覽結束後,我會讓你們休兩個星期的有薪假,想去哪里玩都行,個人的交通食宿沒有上限,只要事後把收據報上來,我買單,行了吧?」接到電話就知道這個能幹助理的最終目的,是要索討他們被「虐待」後的報酬,要不然像這種「小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

  「也就是說……我們想出國,坐頭等艙,住五星級大飯店,三餐叫客房服務吃高級料理,出門禮車接送都OK?」

  「沒錯。」他會不會太寵他們了?

  「那……可以買紀念品嗎?」她充滿希冀地問。

  「譬如?」顏奕綸挑眉。

  「LV包?」

  「你去睡覺吧!」果然是太寵他們了。

  「好吧,我懂,意思就是作夢比較快。」朱若華歎道。

  「不滿意的話,之前的提議就當我沒說,我不會介意的。」

  「呵呵,沒這回事,我們怎麼會不滿意呢,滿意極了,老闆萬歲萬歲萬萬歲!」朱若華趕緊巴結起來,免得一時貪心,最後什麼都沒有。「那我去向他們報告好消息……不不不,我是說,我要去忙了,老闆再見。」

  顏奕綸搖頭失笑,收起手機。

  「我耽誤你的工作了。」等他結束通話,廖偲妤才無力地開口。

  他回到床沿坐下,知道她會這樣說,八成是聽見他剛剛的電話內容了。

  「奕綸,你去忙你的事,我已經好很多了,你不用留在這裏陪我。」

  「我的事很多,所以只能挑一個對我最重要的事做,對吧?」顏奕綸輕撫著她因發燒而紅顏的頰,狀似詢問她。

  「嗯,我瞭解,你快去吧!」廖偲妤無力地閉上眼,畫廊是他的心血,她知道他最近有個展覽要辦,應該很忙的。

  「你要我去哪里?」他微笑地問。

  「去做對你最重要的事。」結束不要為了她而耽誤了,那只會讓她對他更愧疚。

  「可是我已經在做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了啊!」

  什麼意思?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費力的抬睫,望向他笑得溫柔的模樣,心頭莫名一陣顫動。

  「我最重要的事,就是留在你身邊照顧你。」

  廖偲妤眨眨眼,壓抑不住一陣鼻酸。

  她現在很脆弱的,不要讓她這麼感動,否則她會……她會……就這麼賴上他的呀!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9 AM

第七章

  新一波寒流來襲,氣溫驟降至少十度,不過今天氣溫雖然很冷,中午的陽光卻非常舒服。

  充滿薰衣草香味的房裏,廖偲妤蜷縮在窗邊的躺椅上,享受著暖暖陽光的洗禮,因為睡得正熟,所以並沒有發覺原本覆蓋在身上的被子,已經有大半垂落在躺椅下,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房門被輕輕打開,顏奕綸捧著託盤,悄悄的走了進來,看見給予她溫暖的絲被慢慢的往下滑,將手上的東西往桌上一放,上前將被子撈起,重新為她覆上,順手輕柔的撥開她垂落在臉上的發絲,指尖觸及她微涼的皮膚。

  太好了,燒總算全退了。

  之前燒燒退退,只靠藥效抑制熱度,藥效一退,熱度就又開始上升,雖然志輝說這是正常的,病治好前,得這樣燒燒退退幾天,但直到此刻,見她完全退燒,他才徹底的放心。

  高大的身影蹲在躺椅前,戀戀地、癡迷地望著她的睡容。

  瞧她睡得這麼舒服的樣子,他都捨不得叫醒她了。

  看看時間和天空,短時間陽光不會突然消失不見,那就讓她再享受一會兒吧!

  再次幫她將絲被塞好,傾身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好一會兒之後,才起身離開,走進浴室稍做梳洗。

  當他走出浴室,便看見廖偲妤呆呆的站在桌旁,一手拖著絲被,一手揉著眼睛,一臉惺忪地望著桌上的午餐。

  真像個小孩子,顏奕綸在心裏笑。

  「吵醒你了?」他出聲,走到她身邊。從她手中接過絲被,披在她肩上,將她包裹起來。「氣溫很低,你這樣會再次著涼的。」他回頭傾身,額抵著她的,一會兒才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很好,已經沒發燒了,等一下我再用耳溫槍測量,確定一下。」

  「嗯……」廖偲妤回應,往前跨一步走進他的懷裏,伸出手圈抱他的腰,整個人直往他懷裏鑽。「今天好冷呢。」

  「氣溫突然降了至少十度,當然冷囉!」顏奕綸張手密密地環抱住她,歡迎她所有主動的親近。「所以說,雖然有太陽,還是要多注意保暖!」

  「你懷裏好溫暖,像個火爐似的。」她閉上眼汲取他懷裏的溫度,滿足地輕歎一聲。

  「喜歡嗎?」他露出溫柔又寵溺的笑。「喜歡的話,送給你。」

  「嘻嘻……那我就收下落!」他輕笑,在他懷裏蹭了蹭。

  和他在一起,她像個女王般,受盡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疼寵,不過,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暫時的。

  不可諱言,他這個幫她忘記傷痛的方法確實很有效,這幾天,她想起那些不堪又痛苦的回憶的次數,明顯減少了,但是……該是面對現實世界的時候了。

  「明天又是星期一了。」她乎乎的說。

  「你感冒還沒完全好。」日子過得太快了。

  「燒退了,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點鼻塞咳嗽而已。」

  「也許人家會擔心你是不是新流感,你還是不要去公司嚇人了,乖乖等感冒全好了再去上班吧!免得你們公司乃至於客戶人心惶惶,你就罪過了。」

  「最好是普通感冒碰到新流感都銷聲匿跡啦!」廖偲妤白他一眼。「我這星期的假是臨時請的,很多事情沒有交代清楚,要不是病糊塗了,我才不會這麼不負責任的事呢!」

  她不是病糊塗,而是心力交瘁,身心俱傷。

  「吃完晚餐,我們就下山。」微微歎口氣,他懂她的意思。

  感覺出他的聲音似乎有股失望,廖偲妤抬起頭來,發現他的表情也是,所以不是她聽錯了,難道他也不想結束這樣的日子嗎?

  也?

  微微一怔,她開始審視起自己的內心,想到要離開這裏,她卻是很不舍,但……她卻還無法理清,她為什麼捨不得?

  她捨不得的是結束這樣悠閒的生活,還是結束有他相伴,有他寵愛的日子?又或是,她只是不想回到紛擾忙碌的現實,面對那些煩人的問題?

  不知道,界線好像都模糊了,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非常非常的感謝他。

  「謝謝你這些日子陪伴我,奕綸,我……」

  「不要一副好像要訣別的樣子。」顏奕綸繃著聲,彎身與她對望,表情嚴肅地申明,「你以為下了山我們就結束了嗎?不可能,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除非和我在一起讓你很痛苦,否則我是不會放手的!」

  「奕綸……」她沒有那個意思啊,她只是很感謝他。

  「你很痛苦嗎?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嗎?」時間還不夠多,不夠多到讓她真的喜歡上他、愛上他,他需要更多時間。

  廖偲妤拼命搖頭。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啊,可是……」這對他太不公平了,她可以這麼自私嗎?

  「既然快樂,其他的你就不必想太多,好嗎?」顏奕綸打斷她,不想聽見她的可是。

  「奕綸……」

  她什麼都來不及說,他便俯身封住她的唇。

  他以最狂烈的熱情,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燒毀她的理智,不想看見她的猶豫為難,也不想聽見任何類類似結束的言語。

  很卑鄙,他知道,但他已經無計可施。

  「奕……」她輕喘,感覺到他的失控,也察覺到自己即將失控。

  他的熱情太過熱烈,僅須臾,便將她拉入那烈焰之中,一起燃燒起來。

  送她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客廳裏,廖昱瑋正坐在沙發上,腿上放著筆電,一看見他們進門,便合上電腦,放在茶幾上。

  「回來了,感冒都好了?」他看了看姐姐,又審視著好友的表情,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怎麼怪怪的?鬧脾氣了?

  「已經好了。」廖偲妤回答。

  「根本還沒好。」顏奕綸冷道。

  兩人同時出聲,卻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廖偲妤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代表還沒好。」他反駁。「你應該多休息幾天的。」

  廖昱瑋挑眉,淡淡一笑,決定不淌渾水。

  「飯店有些問題,我剛剛透過電腦在瞭解情況,正想趕過去。」他拿起桌上的筆電,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奕綸,既然你也來了,今晚就住下,替我注意感冒還沒好的姐姐。」

  「廖昱瑋,我不是三歲小孩,可以獨自在家,不需要監護人陪同!」廖偲妤出聲抗議。

  「我留下。」顏奕綸立即說,在心裏感謝好友的善解人意。

  「隨便你們。」她微微紅了臉,卻仍哼了聲,轉身逕自走進自己的臥房。

  廖昱瑋斜睨著好友。「我姐的心情似乎不錯。」

  「看起來是這樣,不過我不敢確定她心裏是不是完全釋懷了。」

  「的確,當她刻意假裝的時候,實在很難分辨真假。」廖昱瑋說出對姐姐的瞭解。

  「我會注意的。」顏奕綸承諾。

  「那……明天是讓她上班還是不上班?」

  「她很堅持要上班,我也瞭解她對自家的工作有很多負責,所以……」

  「也是,因為這件事於她無害,她也確實痊癒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一堅持,你就沒轍,我懂。」廖昱瑋調侃。

  「夠了,你不是要去飯店?」

  「你還當真啊?就算飯店有事,也有夜間值班的經理,哪輪得到我多事?我又不是謝宗豪,飯店沒有我也是照常營運。」

  光是聽到那傢伙的名字,顏奕綸眉頭就不悅的皺了起來。

  「那傢伙有什麼動靜嗎?」

  「你那一拳力道大概不夠,因為他那張嘴還是很會瞎說。」廖昱瑋撇唇。「枉費你還拿了兩屆冠軍,嘖!」

  「什麼意思?」顏奕綸蹙眉。

  「意思就是,他不知道跟我爸媽說了什麼,我爸媽現在認為,他們取消婚禮的原因是我姐的錯,很火大。」

  「怎麼會這樣?那你爸媽那邊……」

  「我暫時擋下來了,不過看來不太樂觀,既然你們已經回來了,那我爸媽就交給你們負責,我來處理謝宗豪。」

  「你之前也這麼說,結果呢?」顏奕綸頗為不滿的瞪著好友。

  「我哪知道他會等不及養好傷就開始作怪啊?」廖昱瑋聳聳肩,「不過接下來我不會讓他那麼好過了。」

  「最好是這樣。」

  「對了,婚禮取消的事,明天我姐若去上班,應該會受到很多關切,這點你等一下記得提醒她,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也想想要怎麼回應。」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住朋友那裏,這個星期他幫了我很多忙,雖然是他雞婆,不過也算有幫上忙,就當做是還他人情好了。」廖昱瑋淡淡地說,回房換了衣服提著筆電就出門去了。

  去借住朋友家算是還人情?不是欠人情嗎?

  顏奕綸雖然狐疑,不過當下還是處理廖偲妤的事要緊。

  走到她臥房,他敲了兩下門板後,沒有回應。

  試著轉動門把,沒鎖。

  微微一笑,開門進入,聽見浴室傳來水聲,他立刻明白原來她在洗澡。

  他轉身回客廳,從自己的行李拿出一套換洗的衣物,進入廖昱瑋的臥房,快速的沖了澡,然後又回到她的房間。

  跳上她的床,悠閒的躺了下來,等待美人出浴。

  可是……等了很久,浴室那扇門卻毫無動靜。

  顏奕綸疑惑的翻身下床,悄悄的走到浴室門邊,接近之後,才隱隱約約聽見了一聲一聲很壓抑的啜泣。

  原來,她並沒有恢復,只是壓抑在心裏,選擇獨自飲泣。

  他的表情黯然,背靠著門邊的牆上,眼底盈上一抹痛楚。

  原來,他並沒有為她做了什麼,他只是一個趁虛而入占她便宜的混蛋!

  他舉起宛若千斤重的步伐,離開她的臥房。

  顏奕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電視,無神的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她房門打開的聲音。

  他的身軀微微一僵,屏息等待。

  腳步聲輕巧的來到他旁邊,剛沐完浴的清香在他鼻息間繚繞,他沒動,依然目不轉睛的瞪著電視,但是眼角餘光卻追隨著她的身影,一點也不放過。

  眼前的視線突然被一抹粉自給遮擋,略微透明的布料隱約透出她凹凸誘人的曲線。

  他的心臟重重的敲擊著胸腔,卻依然強自鎮定的抬起頭來,望向這個總是能迷惑他的心智的女人,這個他深愛的女子。

  「電視這麼好看嗎?」廖偲妤委屈的說。

  她眼眶紅紅的,當然,因為她剛剛哭過,他是知道的,可……她不是不想讓他知道嗎?

  「沒有,一點也不好看。」他伸手將她拉坐在他腿上。「你眼睛紅紅的。」

  廖偲妤癟癟唇,雙手圈住他的頸子,將臉埋進他的懷裏。

  「怎麼了?」既然她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他也就不必壓抑自己對她的關心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你……因為又想起他,難過了嗎?」

  廖偲妤在他懷裏搖頭。「才不是!雖然不能說忘就忘,想起來還是會有點難過,但是我已經放開呃,我是……氣我爸媽。」

  顏奕綸一愣,伯父伯母?

  「你爸媽怎麼了?你和他們有聯絡過了?」

  「剛剛我在洗澡的時候,我爸打我的手機。」

  所以她哭,是因為她父母,而不是因為謝宗豪?所以她在浴室裏哭,是因為接到她父親的電話,而不是因為情傷躲起來痛哭……

  「你爸說了什麼嗎?」他拍著她,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廖偲妤抬起頭來,認真的凝視著他。

  「奕綸,對不起。」她難過的道歉。

  「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顏奕綸疑惑。

  「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我爸媽竟然認為取消婚姻是因為……我和你劈腿,被謝宗豪發現……」

  顏奕綸一愣,隨即瞠大眼,緊接著皺起眉頭、張口,卻被她給捂住。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但是我發誓,我一定會解釋清楚,還你清白的……」

  「偲妤,閉嘴。」他拉下她的手,沉穩地說。

  她乖乖閉上嘴,一臉委屈的望著他。

  「我是生氣,但不是生你氣,我氣的是謝宗豪那個人渣!」

  「啊?為什麼突然提到他?」

  「因為這個謠言就是那傢伙對你爸媽說的,剛剛昱瑋有稍微對我提到,卻沒有說得很清楚,現在我總算知道了。」他真恨不得將那傢伙挫骨揚灰。

  「我猜也是這樣。」她點頭,隨即怯怯地看著他。「所以……你不怪我?」

  「你是受害者,我心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為不是你的錯責怪你?」顏奕綸瞪她。「你真的這麼不瞭解我嗎?」

  廖偲妤歎口氣,重新窩進他的懷裏。

  「其實我也知道你應該不會怪我,只是被我爸一罵,我覺得好委屈,想解釋,我爸又不聽,就只是連珠炮的一直罵罵罵,罵得好像我是地球上空氣絕後的大淫婦,是世界上最大逆不道的女兒,生我還不如生塊叉燒,說我丟盡了他們的臉,說……」她聲音微微一哽,沒有下文了。

  「乖,不哭,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你爸媽的個性你瞭解的,別把他們的話往心裏擱。」等一下得打個電話給昱瑋,告訴他這件事才行。

  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

  「偲妤,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我也很不想雪上加霜,不過因為你明天要上班,所以現在得告訴你才行。」

  「什麼事?」她不安地望著他。

  「昱瑋說,你公司的同事對你取消婚禮的事非常關切,要你做好心理準備,想想明天去公司後要怎麼應付。」顏奕綸無奈地望著她。

  「天啊!該不會他們知道的版本,也和我爸媽一樣吧?」廖偲妤苦惱的抱頭。

  「不知道,昱瑋沒說。我很想陪在你身邊替你擋去一切,不過我想你是不會答應的。」

  「當然不行!」她立即回應,隨即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沒關係,我的職業就是專門處理這種危機,我可以……應付的。」

  顏奕綸失笑地望著她,真不知道她是在告訴他,還是在說服她自己。

  「奕綸……」她突然輕喚。

  「嗯?」他愛憐的回頭望著她。

  「你……還會陪著我吧?」她貼著他的胸膛,鼓起勇氣問。

  「當然,我不是說了嗎?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的。」

  「那、那我爸媽如果上來臺北,你也會陪著我吧?」

  「我會陪你面對的。」原來她爸媽要殺上臺北了?

  「那、那、那如果你爸媽也要上來呢?」

  「……他們也要上來?」顏奕綸訝異。

  「從我爸的一片罵聲中,好像說到他有打電話去責備你爸媽教出了好兒子,竟然勾引有夫之婦,所以,以你爸媽的個性,應該……會吧?」

  「……」不是應該,是一定會。

  「奕……奕綸,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突然不說話,會害我……很緊張的。」

  「這樣吧!你爸媽那邊我來應付,至於我爸媽……」

  「我來!」廖偲妤松了好大一口氣。

  兩人相覷一眼,隨即爆出大笑。

  沒辦法,誰教他們對自己的父母都沒轍,比較知道要怎麼應付對方的父母。

  「那我們就要有個統一說詞。」笑聲方歇,她她還帶著笑意,便開始動腦筋要怎麼解決這個大麻煩。

  「最統一的說詞,就是據實以告。」顏奕綸這麼說是有私心的,他想趁這個機會,讓雙方父母知道他是她名正言順的男朋友。

  「據實以告……」廖偲妤沉吟地點頭。「有關謝宗豪的那一部分,據實以告是當然,不過關於我們,最好不要。」她搖頭。

  「你是指哪些?」

  「就是你陪我談一場療傷的假戀愛這種事還是不要明說比較好。」她思考著,「我想,維持我們過去的關係,整件事情的經過就是——我發現謝宗豪劈腿,傷心難過,你剛好有空,就帶我去你朋友那修養療傷,簡單明瞭又合理,你覺得……呃……」抬起頭,看見臉色有些難看的他,頓時消了音。「看來你覺得不好?」

  「我見不得人嗎?」顏奕綸板著臉問。

  「什麼?」她不解。

  「算了,沒什麼。」他撇開臉,硬是壓下心裏的委屈。「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會配合你。」

  「奕綸?」她有些不安。「你這次真的是在生我的氣了,對不對?」

  「不是,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我氣我自己。」是他自己要愛上她的,所以只能生自己的氣。

  「為什麼生自己的氣?」

  「只是覺得、愛得多的人或先愛上的人,註定是輸的一方,有時候覺得自己太傻,卻又傻得心甘情願。」他苦笑。

  「什麼意思?奕綸,你這樣……」好奇怪,他一向都是意氣風發的,她不曾見過他這個模樣,就好像……啊,對了,很像那天他站在陽臺上望著遠方的表情,苦澀抑鬱。

  是因為……孫志雪嗎?他想起她了?

  「算了,我在胡言亂語,你別在意。」他搖搖頭。「很晚了,你明天如果真的要去上班,就該去睡覺了。」

  「喔!」廖偲妤爬下他的腿,走到房門口,猶豫了一下,轉過頭來羞澀地望著他。「奕綸,你……要不要一起來?」

  猶豫了凝視著她。他不懂她,既然願意和他做愛,卻又為何不願意承認他的身份?是他只夠格當她的床伴,卻不夠格擁有她的心嗎?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我很想,但是不行,你需要好好休息。」他搖頭,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進房去,晚安。」

  「嗯……」她低下頭,斂下滿滿的失望,並在心裏斥責自己不知羞。「晚安。」

  開門,進房,關門。

  那扇門,像道藩籬將兩人隔開,一內一外,兩種心情,各自思量。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19 AM

第八章

  他們各自負責安撫對方父母,費了好一番唇舌,才讓他們打消上臺北的念頭。

  日子似乎恢復了往常,一日復一日,平靜的過去。

  唯二改變的,是兩人似假還真,似真還假的戀人身份,以及顏奕綸沒再出國了。

  他在她房裏過夜的次數增加了,原本廖偲妤還介意著弟弟的存在,覺得很難為情,誰知道昱瑋打包了簡單的行李,直接住到朋友那裏去了。

  十二月下旬,世界性的節慶——耶誕節又即將到來,以往,他一定會送她一個雪花球,不過這一次應該沒有了,因為他並沒有出國。

  而以前,要送他的禮物,她總是和其他人一起買,沒特別花什麼心思,今年她卻絞盡腦汁,想著要送給他有別於其他人的禮物。

  趁著到百貨公司和客戶洽談結束,她打算順便在百貨公司各個男士精品專櫃逛逛,找尋要給奕綸的禮物。

  領帶是最多專櫃小姐介紹的,可是她知道,除了少之又少的正式場合之外,他是不打領帶的。

  刮胡刀,他有慣用的品牌,並不缺。

  墨鏡,他少說至少有二十副了,都快比專櫃多了。

  一樣一樣看著,思考著,然後淘汰,就在廖偲妤決定放棄,改天再找的時候,他看到一樣東西。

  那是圈套的油畫用具,整齊的裝在空間規劃得很不錯的畫箱裏,看起來專業又高級,看它的說明,聽著畫室裏的老師介紹這個品牌的歷史,還有它的價格,也的確都很高級。

  她記得,他很有繪畫的才能,她的櫃子裏,就有一本他大學時畫的畫冊,可惜他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他畫畫了。

  總算找到她覺得合適的禮物了,雖然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不過沒關係。

  刷了卡,填了送貨單,拿了發票和存單,雖然價錢比她預估的還高出許多倍,不過她卻覺得很值得。

  「咦?廖思妤?」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呼。

  她下意識的轉身,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人—謝宗豪劈腿的物件。

  就見陳淑儀先是驚訝,隨即一臉驚慌的在她四周看了看,像在找尋什麼似的。

  「顏先生不在嗎?」她餘悸猶存地問。

  「他不在。」廖思妤發現自己似乎太過平靜,有些怔愣,隨即靜靜地、一瞬不瞬地望著對方,想要感受心裏的憤怒和傷心,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平平靜靜的,就好像看見一個路人甲一樣,而不是她前未婚夫劈腿的對象。

  她很詫異,但卻有更多的開心,如果面對她,她能這般的平心靜氣,那就代表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他們帶給她的傷害了。

  「嚇死我了,我還在想是不是該拔腿逃命呢。」送了口氣之後,陳淑儀隨即恢復嫵媚迷人的風采,也端詳著她。「你看起來……很不錯。」

  「託福。」她淺笑。

  「你這是……諷刺吧?」陳淑儀訝異。依他們的立場,這絕對是諷刺的話沒錯,可她不僅感受不到一點諷刺的意味,甚至連客套都不是,她感覺到廖思妤說出這兩個字時的真心。

  真心?這讓閱人無數,善於察言觀色的她,一時之間糊塗了。

  「我看起來像是在諷刺嗎?」廖思妤疑惑。

  「不像,你看起來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說這兩個字沒錯啊!」廖思妤微笑。「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發現謝宗豪的真面目,可能就這麼傻傻的走進地獄裏,托你的福,將我從地獄前拉了回來,我該謝謝你。」

  陳淑儀難掩錯愕。這不應該是一個被背叛的女人該有的表現,她應該很憔悴很落魄而且充滿怨恨才對,可是她不但謝謝她,還……變得更美了!

  「其實你跟顏先生早就有一腿了,對吧?瞧他那天眼巴巴的急奔而來,他是你養的小狼狗嗎?啊!我知道了,那家畫廊該不會是你出資幫他開的吧?我就說嘛,他年紀輕輕,怎麼有能力開那麼大一家畫廊呢!」

  廖思妤眯起眼,她對奕綸的污蔑,讓她生氣!

  「那家畫廊是奕綸自己出資創立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努力賺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看來他真的很賣力,他的表現一定讓你非常滿意,你才會出手這麼大方吧?」陳淑儀嬌媚地一笑,「啊,哪天你玩膩了,讓給我玩玩如何?」

  「陳小姐,我不是你,沒辦法做出那麼不知羞恥的事。」她冷下聲。

  「什麼?」陳淑儀怒瞪著她。

  「不要因為自己下賤,就以為別人也都像你一樣。」她直言。

  「假清高,你敢發誓你和顏先生沒有一腿嗎?」

  廖思妤不疾不徐的掏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

  「我在跟你說話,你打什麼手機,沒禮貌。」

  「我打電話找奕綸過來,我想他應該很高興能看見你。」廖思妤冷笑著,將手機拿到耳邊,一會兒道:「奕綸,是我,你猜我在百貨公司遇到誰了……」目送陳淑儀轉身逃命似的快速離去,她放下手,合上手機,電話根本沒撥出去。

  「哼!欺善怕惡,原本還想平心靜氣的面對你呢!」她咕噥。

  「我想她不是怕你打的那通電話。」突然,她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近在咫尺。「而是看見本尊,所以嚇跑了。」

  她猛地轉過身,看見了顏奕綸。

  「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驚喜地問。

  顏奕綸乎頭審視著她的表情,眼底閃過一抹狐疑。

  「你的心情……好像不錯。」剛剛從樓上的另一邊看見她和陳淑儀面對面,他可是擔心得要命,立刻丟下助理飛奔下樓,絲毫不敢耽擱。可是沒想到,她看起來……很好,好過頭了。

  廖思妤對他嫣然一笑,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

  「我的心情不是不錯,而是好得不得了。」

  「看得出來,我卻不怎麼好。」

  「怎麼了?心情為什麼不好?」廖思妤立即關心地問,將他拉到百貨公司規劃的休息區坐下。「出了什麼事嗎?」

  「被畫廊那幾個越來越沒大沒小的員工煩死了。」他搖頭苦笑。「今天就是硬被拉來幫他們買聖誕禮物的。」

  「原來是這樣啊!你是老闆,送個聖誕禮物也是應該的嘛!」她微笑,幸好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你呢?說來聽聽吧,讓我分享一下你的好心情。」她的好心情其實已經多少感染了他,反正他就是遜,喜怒哀樂隨她轉。

  「我啊,買到了一個好東西,這是我心情變好的開始,而剛剛遇到陳小姐,讓我變得更開心,變得豁然開朗,心情好得不得了。」廖思妤伸出手勾抱住他的手臂,親昵的依偎著他,仰頭對他笑著。

  「不懂。」顏奕綸搖頭。「你看見她,不是應該撲上前扯她的頭髮,抓花她的臉,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嗎?」他開玩笑的說。

  「就是因為沒有一點那種欲望,所以我才開心啊!你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她偏頭笑睨著他,瞳眸晶亮動人。

  顏奕綸望著她,一會兒恍然大悟。

  「你不難過不生氣,代表……你已經走出來了?」

  「對,我剛剛甚至還感謝她讓我沒有掉進地獄呢!」她笑得好開心。

  「太好了!」顏奕綸激動的抱住她。這些日子,他有多為她擔心……等等。

  「可是你們剛剛的氣氛感覺不是很好呢?」

  「那是因為她胡說八道,我聽了生氣。」廖思妤想到她說得話,還是忍不住火大。

  「她到底說了什麼讓你那麼生氣?」顏奕綸好奇了。

  「她竟然說你是我養的小狼狗,還說你的畫廊是因為在我床上賣力伺候我,讓我很滿意,所以我出資幫你開的!你說可不可惡?你這麼辛苦工作,自己闖出一番事業,竟然被她那種人給羞辱了,真是太可惡了!」

  顏奕綸挑眉望著她。

  「你看見她不生氣,甚至還謝謝她,卻因為她說了幾句無聊話而火大?」

  「那不一樣好嗎?她在我踏進地獄前擋住我,雖然事發當時我很難過,但是既然是她救了我,道聲謝是基本禮貌吧?可是她不該羞辱你!」廖思妤忿忿的舉起拳頭。「最最可惡的是,她竟然還說,等我玩膩了之後把你讓給她玩玩!可惡,越想越生氣,下次再讓我看見她,我一定要狠狠的揍她一拳!」

  「思妤。」他低喚。

  「什麼?」她抬頭疑問,卻因此剛好迎上他壓下的唇。

  她驚訝,然後意識到這裏是公共場所,瞬間羞紅了臉。

  「你怎麼突然……」待他終於放開,她已經羞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了。

  「就是突然很想吻你。」顏奕綸噙著笑,溫柔地凝望著她。她一定不知道,她為他生氣,為他發狠的模樣,好美!美得讓他再次愛上她。

  剛剛,一聲我愛你差點就脫口而出,所以他吻著她,一方面是渴望,一方面是為了堵住自己的話。

  他還不能說,在她還沒有認定兩人的關係前,他若說出來,只會造成她的壓力和愧疚,也許她會因此將兩人的關係搬上臺面,但是這麼一來,他就永遠不知道她是出於真心,還是壓力或歉意了。

  「這裏是公共場所耶!」她又羞又窘地偷望著四周,希望他們當眾表演親熱沒有引來注意。「如果被人看到……」話一頓,看見不遠處有個女孩張著嘴,震驚的望著他們。

  那個女孩她也認識,是他畫廊的首席助理,朱若華。

  「怎麼了?」顏奕綸順著她的視線回頭望去,他看見張口結舌站在那裏的朱若華,懊惱的歎了口氣。

  「那位小姐好像是你畫廊的朱小姐。」廖思妤不是很確定的說,她很少去畫廊,只在展覽上見過這位朱小姐幾次。

  「對,若華是我的助理。」顏奕綸回答她的問題之後,才對朱若華道:「若華,你先回去,你們想要什麼禮物自己列出來,這樣可以了吧?」

  終於從震驚中回神的朱若華閉上嘴,視線又在廖思妤臉上溜了一圈,才點點頭。

  「老闆,那我就先會畫廊了。廖小姐再見。」

  「朱小姐再見。」雖然有點窘,廖思妤還是微笑回應,再次對上朱若華的視線。

  她目送她的背影,不知為何,總覺得她臨去那一瞥,頗有深意。

  突然,她的眼前冒出一張俊臉,她眨眨眼收回視線,對上一雙明顯不悅的黑眸。

  「幹麼看她的背影看得那麼出神?若華的背影有我好看嗎?」

  瞧他表現出一副吃醋的樣子,廖思妤忍不住笑了,覺得他是故意耍寶,畢竟若是他真的會為她吃醋,也不可能吃這種醋。

  「當然沒你好看,我現在不就看著你嗎?」她笑說。

  「算你識相。」他滿意的點頭。「現在呢?你要回去公司嗎?」

  她連週末假日都很忙,完全恢復成過去的模式,他已經好久沒在大白天看見她了。等她下班回到家,又是一副累得像條蟲的樣子,他也捨不得拉她出來約會,讓她更累,晚上更是只抱著她,除非她主動求歡,否則他都是單純陪她睡覺。

  「是該回去了。」廖思妤看了眼時間,確實該回去了,可是卻有些捨不得。自從她恢復上班後,他們很難得能白天見到面呢。

  「那我送你會公司吧!你今天穿褲裝,可以坐機車。」

  「可是我開車……」

  「把鑰匙給我,我等一下回來幫你開回家,然後你下班之前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下班。」他說。

  「不需要這麼麻煩……」

  「我想和你多相處一些時間。」他打斷她,低下頭,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揉捏著,捨不得分手。「不行嗎?」

  廖思妤覺得心都融了,化為一灘春水。

  「好。」她低聲答允。

  因為這聲好,從此,顏奕綸得到了天天接送她上下班的權利。

  聖誕夜——

  他們南部家裏的父母並沒有過耶誕節的習慣,所以他們這些趕流行湊熱鬧的年輕人,自然是留在北部過節了。

  但今年多了一位客人。

  據昱瑋的介紹,這位客人是他們飯店今年新聘的三星大廚,之所以會出現在他們家,是因為他們做了一個交易——三星大廚來幫他們做聖誕大餐,而他邀請三星大廚一起過耶誕節。

  誰知道這位人高馬大的三星大廚才剛煮好,便催促著昱瑋禮物松一送,接著便拉著他出門去了。

  看起來,這個交易的受益者,是她和奕綸了,不用花大錢去餐廳就能吃到三星大廚親手烹飪的聖誕大餐。

  吃完美味大餐,廖思妤從顏奕綸的手上接過禮物,熟悉的包裝方式,熟悉的大小,她知道,是雪花球沒錯。

  可是最近他並沒有出國,所以這次是國內的景點嗎?

  「我可以拆開嗎?」她好期待地問。

  「請便。」他微笑。

  廖思妤一如以往,小心的拆開包裝紙,包裝紙下,也是她已經很熟悉的同款木盒,然後帶著滿心的期待,慢慢的將木盒打開。

  這是……她瞠大眼,驚喜地望著他,看見他噙著笑凝望著她,那笑容好溫柔,讓她心臟撲通撲通地加快了速度。

  喔!他又在對她放電了。

  她趕緊移開視線。現在的她,對他完全沒有免疫力,這很糟……很糟啊!

  趕緊把注意力拉回禮物上,免得她又撲到他身上去了。

  她猜的沒錯,禮物確實是雪花球,不過這次卻有別於以往,是以人物為主——至少她個人覺得是一人物為主。

  她將雪花球拿出來,輕輕晃動,只見雪花紛飛的球體中,有著一座玫瑰露臺,露臺上有一張搖椅,搖椅上坐著一對依偎的男女。

  「奕綸……我好喜歡,好喜歡……」她讚歎,抱著雪花球,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重複說著好喜歡好喜歡。

  她知道雪花球裏的人偶是他們,因為人物造型很像,可是……怎麼會呢?

  除非這雪花球是特別訂制的!

  「這是你設計,然後專程找人訂做的,對嗎?」這麼有心,讓她感動得好想哭。這是她收到的最特別最特別的禮物了。

  「猜對一半。」顏奕綸笑望著她。

  「哪一半對?哪一半錯?」她好奇地問。

  「這是我設計的沒錯,但不是找別人做的。」

  不是找別人做的,難道還自己做的不成?

  廖思妤先是懷疑,旋即詫異的微張著嘴,瞠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難道……是你自己做的?」她驚愕不已。

  「對,是我自己做的。」因為知道她喜歡雪花球,所以一知道朋友會做,就向他學習如何製造雪花球,朋友要的學費,是一幅艾愚的畫作。

  「你怎麼會想做這個?」她好奇。

  「之前在紐約認識一位元朋友,剛好會做這個,我覺得挺有趣的,就跟著他學了一段時間。」顏奕綸聳聳肩,用著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帶過。

  紐約?

  她記得他送給她的第一個雪花球,就是紐約的景點,自由女神,難道……

  「所以你送我的雪花球,全都是你自己做的?」

  「對。」他斜睨著她。「幹麼?懷疑啊?」

  「不是,是感動。」她真的……真的好感動,感動得紅了眼眶。「我最近……好像變得很愛哭,以前不是這樣的……」

  「沒關係,我的衣服很吸水,上次你已經實驗過了,這兩件的質料是相同的。」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微笑地調侃。

  聞言,她破涕為笑,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胸膛,意思意思抗議一下。

  「你感動沒關係,我只是擔心,你變得多愁善感,是因為那傢伙的關係……」

  「才不是呢!」她嚴正抗議。「我不是說我早就釋懷了嗎?最近根本連想都沒想到他,你幹麼牽扯到他身上啊?」

  「我只是擔心,你是強迫自己假裝遺忘,表皮的傷好了,可是裏面卻還繼續發炎化膿。」顏奕綸歎道。

  「不會這樣的!」她抬起頭來,認真的望著他。「奕綸,在你面前的我,一向是最真的我啊!對其他人,我或許會假裝堅強,但是對你卻沒有那個必要,因為你見過我最脆弱最狼狽的模樣,對你,我根本無需偽裝,不是嗎?」

  「對,在我面前,你可以大方的表現出你粗魯的一面,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他笑說。

  「什麼嘛,說得好像我有多粗魯一樣。」白他一眼,再次靠向他的胸膛。「好奇怪,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的感覺,這種愛哭,不是傷心難過想哭,而是……」

  她偏頭想著。「就是好像看什麼都覺得好美、好感動,覺得世界真美好的感覺啦!」

  「是嗎?」顏奕綸輕撫著她的背。

  「還有啊,如果我早知道雪花球是你親手做的,就不會嫌棄你送我的第一個雪花球是出清的瑕疵品了。」她突然想起當時的情況,笑說。

  「哼!」顏奕綸只是輕哼了一聲,表示他記得這個恥辱。

  就是因為他第一次做的那個雪花球被她嫌棄了,所以他發憤圖強,認真學習做法,非要她收回那句話不可。

  果然,收到第二個的時候,她就開心的直說好漂亮。

  「你那天沒放假,對吧?」他不抱希望地問。

  「這個嘛……」她貼在他的胸膛,偷偷地笑。「公司沒放假呢!」但是她已經請好假了。

  「對了,我的禮物還沒送呢!」她在他胸膛輕聲地說。

  「我沒看見這裏有什麼禮物。」他看了看四周,桌上、地上、她手上,通通沒有。「藏在口袋嗎?我搜身!」他故意說,伸手搜身。

  「啊!」廖思妤尖叫,扭著身體躲避他名為搜身,實為性騷擾的動作。「我的禮物在房間啦!」她趕緊說。

  「在房間啊……」顏奕綸露出一臉曖昧的笑。「呵呵,其實在這裏也是可以的!」

  「色鬼!」她嬌嗔,知道他會錯意了。「放開我啦,要不然禮物就沒了喔!」

  「在房裏是吧?」他毫無預警地,一把將她抱起。

  「顏奕綸!」她尖叫。

  顏奕綸笑著,抱著她沖進房裏,直接將她放在床上,整個人也跟著壓了上來。

  「拆禮物的事,就讓小的為您效勞吧!」他說完,伸手就打算拆禮物包裝——她的衣裳。

  「你的禮物在那裏啦!」廖思妤急忙推開他,指著化妝台旁一個打著大大蝴蝶結,體積也很大的禮物。

  顏奕綸愣了愣,看著那個東西,再回頭看著床上羞紅著臉的情人,搖搖頭。

  「我比較喜歡我眼前這個禮物。」他認真的表示。

  她的臉更紅了,心裏歡喜,不過卻故作哀怨地望著他。

  「你是說……你連看都不看,就決定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了?」

  「呃?」他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都不知道我在百貨公司挑了多久,才找到它,我好開心,結果你卻……」她推開他,翻身將臉悶在枕頭裏,肩膀一抖一抖的。

  見狀,顏奕綸急了,「我沒有不喜歡啊!思妤,別哭,不管你送我什麼,我都喜歡的,別哭……唉,你真的變愛哭了。」他歎道。

  她說在百貨公司挑的禮物,是那天嗎?她說她買到好東西讓她很開心的那天嗎?她的好東西,就是要送給他的禮物?

  結果他色欲熏心,玩笑開過頭,害她難過了。

  「思妤……」他湊近她,想要道歉,安慰她,卻不期然聽見一聲隱隱的笑聲,他一愣,立即將她扳轉了過來,她的眼角確實有著濕潤,可那張讓他百吃不厭的紅唇,卻笑得正開懷!「廖思妤,你耍我啊!」

  「哈哈,誰教你……只想到那種事,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啦!」她嬌嗔地瞪他一眼,隨即推推他。「快去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顏奕綸乖乖下床,走到那個大禮物旁,將它搬起,放到梳粧檯上,慢慢的打開蝴蝶結,拆開包裝紙。

  包裝紙一拆開,他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那是一個畫箱,畫箱裏裝著全套畫具。

  「思妤……」他訝異,不解她為何會送他這個東西。難道她知道了嗎?

  廖思妤走到他身邊,偏頭靠在他肩上。「怎樣?喜歡嗎?」

  「你怎麼會想要送這個禮物?」他提出疑問。

  「我知道你現在沒有畫畫了,可是我知道你會畫,而且畫得很棒。」

  「你覺得我畫得很棒?」他微訝。

  「當然,雖然我不懂藝術,但是我很喜歡你的畫,你忘了嗎?你大學時的畫冊就在我這裏,我可是很寶貝的收藏著。」這不是假話,她是真的很寶貝的收著。

  顏奕綸低頭望著她,眼底有著難掩的深情。

  「你……希望我繼續畫畫嗎?」他問。

  「當然以你的意願為主,如果你也想,我當然是希望能繼續,但是……」她聳聳肩,未竟之語,他們各自都明白。

  「我懂。」他歎。

  聽見歎息,她抬頭望著他。

  「奕綸,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畫畫的,對畫畫充滿熱忱,我知道要靠畫畫吃飯,甚至出名成為藝術家,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但是何必一定要為名利呢?當成興趣,陶冶生活,我覺得這樣更棒啊!」她真誠的傾訴。

  而他,只是默默的望著她,有些欲言又止,這讓她更為疑惑了。

  「奕綸,我一直認為,你可能是因為某種我不知道的原因,所以畢業之後就沒再繼續畫畫,難道……我想錯了嗎?其實你只是不喜歡畫畫了?」

  「不是的,其實……」他輕咳一聲,表情靦腆。

  廖思妤狐疑地望著他臉上浮起的一層暗紅。

  「其實什麼?」她好奇地問。

  「就是……我並沒有中斷。」他頭微仰,不看她,話幾乎含在嘴裏。

  不過她聽清楚了,畢竟他們靠這麼近。

  「你是說……你有在畫畫,而且從沒有中斷過?」

  顏奕綸點頭。

  「我怎麼都不知道?」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反正就是有在畫就對了。」他不自在的做下結論。「你的禮物我很喜歡,也用得到,謝謝你。」

  廖思妤看著他,乾脆直接抬手將他的臉扳下。

  「你幹麼這麼害羞?難道你都是畫一些會讓人害羞的畫,所以才不敢讓我知道,只能躲起來偷偷畫?」她懷疑的斜睨著他。

  「少胡亂猜測了。」他瞪了她一眼,拉開她的手,走到床邊坐下。

  「快從實招來!」廖思妤不放過他,撲到他身上。

  顏奕綸順勢往後倒到床上,笑望著她裝狠的模樣。

  「否則呢?」他挑釁地問。

  「否則……哼哼……」她哼哼好笑著,跨坐在他身上,張手佯裝要掐他。「不招的話,就等著大刑伺候!」

  「大刑伺候啊……」他賊笑,大掌抓住她的腰,一個使力,反將她壓在身下。

  「我想到我還有一個禮物沒拆呢。」

  「顏奕綸!」危機意識突起,她立即警告,「不可以,你沒招之前不准……」

  最後的話,全被他吞入唇內。

  接下來就是情人專屬聖誕夜了,兒童不宜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20 AM

第九章

  清晨,天才微亮,顏奕綸便睜開了眼。

  入眼便是她近在眼前的秀麗小臉,他靜靜的看著,抬手輕輕撫觸、

  八年的時間,他始終在她身後,暗暗地戀著她,如今,她回過頭來,對他伸出手,他終於往前,來到她的身邊——雖然,是以那種方式、那種理由。

  懷裏的人兒動了動,緩緩蘇醒,睜開微帶惺忪的眼,對上了他專注的眸。

  廖思妤尚未完全清醒,便對他漾出一抹美麗的微笑。

  「早安。」她語調呢噥,重新閉上眼,就往他懷裏鑽。她還是好困喔。

  「早,思妤。」他回應,輕憐蜜意地在她頭頂印下一吻。

  「唔……今天天氣怎樣?」她咕噥,雙手圈抱著他的腰,舒服地賴著他身上,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他感覺好安心,一點也不想動。

  他偏頭望向窗戶,能見到的有限天空,一片清明。

  「看起來應該還不錯,氣溫雖然更熱了,不過會是晴朗的好天氣。」至少氣象預測是這麼說的。「不過天氣再好也沒用,你要上班,記得嗎?」

  好深的閨怨啊!

  「我有要上班嗎?」廖思妤忽笑,稍稍清醒一點,手指頭在他胸膛畫著圈圈,聽著他瞬間加強又加速的心跳聲。

  顏奕綸挑眉,手一抓,將她整個人往上提,她笑意甜甜的模樣樣盡入他眼底。

  「你說你要上班的。」他控訴。

  「我沒那樣說。」他否認。

  「你明明有。」他再控訴。

  「我沒有,我是說,我們公司沒放假。」

  「所以?」他要得到確定的答案,免得空歡喜一場。

  「所以,我只好請假,自己放假囉!」她笑,終於好心的給他答案。

  「你這個壞東西!」他開心極了,抱緊她大笑。

  「那……我們今天要怎麼打發?」她問。

  「你沒有計劃嗎?」都專程請假了,不是應該有計劃要做什麼嗎?

  「沒有耶!我只是想到平常忙得連週末假日都沒有,至少耶誕節好好要陪你過節,倒忘了要安排節目了。」廖思妤搖頭,有些尷尬地笑。

  「那就我來安排囉?」

  「好啊,就交給你。」很乾脆的把重責大任交給他。「現在我可以再賴一下床嗎?」趴在他身上,她用臉頰摩挲著他赤裸的胸膛,困意越來越明顯。

  「你打算今天在床上度過一天的話,我也沒意見。」他俯身問她,溫柔的表示。

  「真的可以嗎?」她可是很嚮往的。

  「當然可以,只要我也在床上就行了。」他笑著介面。

  「你是在啊,你是我的暖爐,有你在晚上距不怕冷了。」她嘟嘟嚷嚷著,眼皮已經沉重的閉上。

  「何必等到晚上,早晨的我,也是暖烘烘的,而且更加熱情喔!」他玩笑似的親吻著她的臉、她的肩、她的鎖骨。

  「嘻嘻……」她輕笑,怕癢地閃躲,緊接著輕笑化為一聲嬌吟,因為他張嘴含住了她胸前的粉紅。

  困意在眨眼間便煙消雲散,玩笑似的親吻撫摸變了質,他不停的撩撥著她,沒有一丁點地方放過。

  她無法自已的嬌喘呻吟,他卻仍不肯給她一個痛快。

  「奕綸……」她渴望地呼喚,因欲望而迷離的眼眸望著他。

  「我在這裏。」他痞咽地輕語,愛戀的親吻著她的唇,頂開她的腿,置身其間,挺身滑入她溫潤的體內。

  她背一弓,吐出魅惑人心的呻吟。

  他緩慢的移動,眼眸因欲望而深黯,動作卻不疾不徐。

  「奕綸,」她攀住他,指甲陷入他的背肌,被欲望折磨的她,只能不住地喚著他,哀哀懇求。「求求你奕綸。」

  望著她因欲望而豔紅的美麗面容,性感誘人的表情,美妙的呻吟哀求,他粗喘,感受著她甜蜜的柔軟緊緊地縛住了他,讓他在也無法壓抑。

  他終於加快速度,一次又一次深深的沉入她的體內,在幾近瘋狂的那一刹那,那句「我愛你」差點脫口而出。

  他多愛這個女人啊!

  激情方歇,他將她擁在懷裏,輕撫著她的背,調整紊亂的氣息。

  而她,高潮過去,更深的倦意立即襲來。

  在他胸膛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讓他為她隔開冰冷的空氣。

  「你好暖喔。」她意識有些模糊地輕喃。「習慣了之後,以後沒有你怎麼辦呢。」

  發現她是真的要睡著了,顏奕綸溫柔地拍撫著她。她累了,難得休息,就讓她好好補眠吧,反正他不是非到哪里玩不可的人,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足夠。

  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他才無聲地歎息。

  「那你就要牢牢的抓住我,別放開啊。」顏奕綸輕語,手輕撫著她的背。

  到現在,她依然認為他們只是暫時的戀人,是嗎?

  所以,就算他已經到她身旁,兩人做盡了親密之事,但是她的視線,還是不曾落在他身上,是嗎?

  視線落在化妝台旁的畫箱,思考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的拿開她環在他腰間的手,慢慢地推開,下床,彎身拾起地上的長褲套上,便上前提起畫箱,離開臥房。

  當廖思妤再次睜開眼時,身旁的人已不在。

  她抱著棉被,疑惑的坐起身,裸露的肩背因為偏低的氣溫而冒出一片疙瘩。

  看了一眼時間,上午十一點三十八分。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望向放著畫箱的地方,發現東西不見了。

  她下床,隨手拿了他的上衣套上,突然一陣昏眩噁心感襲來,她趕緊坐回床沿,伸手拍撫著胸口,試圖壓下噁心感覺。

  可下一瞬間,她再也壓抑不住,立即沖向浴室,蹲在馬桶前吐了起來。

  怎麼回事?她怎麼了?

  等吐光胃裏的東西,連胃酸都吐不出來了,她才虛脫的扶著牆,慢慢的站起身,腳步微蹌,不小心撞到架子,一些衛生用品掉了下來。

  她蹲下身將它們撿起,隨即愣住,看著手上的衛生棉,她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沒用過這個東西了,十一月初她用過,但是十二月並沒有來,她MC一向很準時,現在都已經十二月底了,卻還沒有來……

  想到剛剛莫名噁心的感覺,難道……她懷孕了?

  如果是真的,怎麼辦?

  她有些恍惚,將東西放回去,赤著腳走出臥房。

  門一打開,她就聞到顏料的味道,他在畫畫?

  這個認知讓她暫時忘了體內可能正孕育一條生命的事,迫不及待的想要親眼看看。

  四周梭巡,她看見陽臺的玻璃門開著,風吹動著窗簾,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想要嚇一嚇他,掀開窗簾一角,看見了他。

  他站在陽臺,面前架著畫架,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見畫布上已經占滿色彩。

  她被他的畫深深吸引,想跨出玻璃門的腳不知覺的收了回來。

  那是一片美麗的星空,一輪彎月高掛,星空下,有一片山坡,山坡下是一片倒映著星空和彎月的湖面,有個盤腿而坐的男人的背影,和一個枕在男人腿上的女人的背影,男人屈著身,應該是在親吻枕在他腿上的女人。

  很簡單的畫,可不在為何,那男人的背影,那微拱的身形,和那守護著女人的雙臂,卻給她一種男人深愛著女人的感覺。

  不是因為男人狀似在親吻女人,那種氛圍她無法形容,就是一看見,便會在心裏歎著:啊!他愛她!

  莫名的,她的鼻頭泛酸,為了那副畫中的男人,因為她感覺得出這幅畫訴說的,不是「他們相愛」,就只有「他愛她。」

  這樣的畫,她似乎曾在哪里見過……

  對了,去年他的畫廊有個展覽,那個新畫家的畫,就是以背影為主的畫,雖然目前好像只有單一的背影,但畫風太相似了!

  難道奕綸就是那個畫家?

  那個畫家叫什麼名字?她蹙眉回想,好想姓賴?艾?

  對,姓艾,叫艾愚!

  奕綸就是艾愚?

  怎麼可能呢?這麼大的事,他為什麼要隱瞞?

  可是這麼相似的畫風,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又該怎麼解釋呢?

  她瞭解奕綸,以他的個性,是不屑模仿他人的!

  所以……奕綸真的就是艾愚囉!、

  真是的,她怎麼會取這麼奇怪的名字?

  艾愚?艾愚?艾就是愛的諧音嗎?

  艾愚,意思是他覺得愛是愚蠢的?是在嘲弄愛情嗎?

  或者愚也是諧音,她知道他愛吃魚,所以其實是「愛魚」的意思?

  她掩嘴忍著笑。其實如果直接取名「愛魚」也很有意思啊!

  又或者其實艾愚是「愛妤」的諧音,代表著他愛她廖思妤……

  玩笑的想法突然一頓,臉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愛……妤嗎?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她突然抬手揪住胸口的衣裳,瞠著眼,一瞬不瞬地望著陽臺上高大背影。

  光是猜測,就突然變得如此激烈的心跳,是怎麼回事?光是猜測,就洶湧而出的喜悅有代表什麼?那看著他的背影,好想緊緊抱住的衝動,又是為哪樁?

  廖思妤眼底先是閃過一絲領悟,隨之而起的是滿滿的驚慌。

  老天!她愛上了奕綸,她竟然愛上奕綸了!

  她既然在一段暫時的、撫慰療傷的戀愛中,不知不覺送出了真心,愛上了他!

  她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接著便轉身,倉猝的回到房裏。

  陽臺外,顏奕綸似乎聽聞聲響,回過頭來,卻什麼也沒看見。

  是思妤嗎?

  不,應該不是,如果是思妤,看見他在畫畫,一定會開心的跳出來,甚至會壞心的想嚇他,怎麼可能一聲不響的就溜了。

  「大概是聽錯了吧!」他聳聳肩,開始收拾畫具。

  收好之後,他站在畫架前,看著這幅畫,想著該取什麼名字。

  看著畫中首次出現的另一個背影,他眼底浮上一抹溫柔。

  決定了,這幅畫就取名為「艾愚」。

  說?不說?

  最近,廖思妤心裏總是不停反復思考著。

  「我愛你」這三個字,經常在她唇邊繞了又繞,然後又吞了回去。

  「我懷孕了」這四個字,更是說不出口。

  雖然他表現得就像戀愛中的男人一樣,對她極盡呵護疼愛,但是她沒忘記,他是為了幫她療傷,為了安慰她,所以他的表現當然要讓她覺得備受寵愛,否則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她也沒忘記,他或許還愛著孫志雪,心還為孫志雪的背叛痛著,「艾愚」或者真的是「愛愚」,是他嘲諷愛情有多愚蠢的映射。

  以前,他曾說過愛得多的人,或先愛上的人,註定是輸的一方。他還說過,有時候覺得自己太傻,卻又傻得心甘情願。這些話,都是因為想起孫志雪才突然有感而發的,是嗎?

  所以,如果她說了,她愛他造成他的困擾,讓他為難,那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她承認她膽小,沒有勇氣去面對表白後,他可能一臉為難的說「我只是好意安慰你,但我並不愛你」的情況。

  所以,維持現在的美好就好。

  幸好她孕吐的情況並不嚴重,暫時還隱瞞得過去,她雖然變得比較嗜睡,不過這點她可以推給工作太忙,而他並沒有起疑。

  「……思妤?思妤?」顏奕綸伸手搖了搖她的肩,將她喚醒。「思妤,醒醒。」

  廖思妤惺忪地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飄忽地露出一抹嫣然的笑,抬手圈上他的頸項,主動吻上他的唇。

  「思妤……」話沒來得及出口,便被深深地吻住。他知道她還沒睡醒,對她這種下意識的親密舉止,他暗自歡喜,抬手按住她的頸背,將她壓近自己,他樂意配合地加深這個吻。

  主導權一下子便落入他的手中,廖思妤原本就還沒有真正清醒過來的神智,更是被他吻得心神恍惚,心蕩神馳,渾身因欲望輕顫不已,她只能憑著本能反應,歎息地張開唇,迎接他的入侵。

  可是他的吻卻慢慢退開,從深吻變成淺啄,最後放開她。

  她不滿,湊上前想要繼續吻他,突然「叭——」地一聲汽車喇叭聲尖銳的響起,嚇回了她的神智。

  「思妤,你壓倒喇叭了。」顏奕綸忍著笑,伸手圈住她的腰身讓自己靠,汽車喇叭霎時停止。

  廖思妤這才真正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既然已經爬到駕駛座,跨坐在他腿上,而他梳理整齊的發亂了,領帶被扯開,松垮地掛在脖子上,襯衫半敞,露出結實的胸肌,而那片迷人的胸肌上,正貼著她的手。

  「我很高興你這麼想要我,不過我們已經到了。」

  「什麼?」到了,她一臉迷惑。

  「思妤,我們已經到畫廊了。」他說得更清楚一些。「今天是展覽的第一天,你不是說想來參觀嗎?我們已經到了……畫廊門口。」笑意差點忍俊不住。

  現實瞬間打進她的腦袋裏。對了,是她自己說要來參觀展覽的,以前她工作忙,很少到他的畫廊,除了他畫廊有辦展覽的時候,在他的邀請下,才會利用假日抽空捧個場。不過這一次,她早早就向公司請了假,主動說想參觀第一天的展覽,看見他訝異卻非常欣喜的表情,她心裏覺得,這個假請得太值得了。

  其實,會想參觀展覽最主要的目的之一,是想仔細的看看艾愚的畫作,而艾愚的畫作,目前只有他畫廊有,收藏在一處特別開闢的空間。

  而目的之二是,她想參與他的人生,瞭解他的一切。

  結果,為了今天的假,她昨晚處理公事處理得很晚,以往的她,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是懷孕後變得嗜睡的她,一上車後就昏沉沉的睡著,還因為睡糊塗了,竟然在畫廊大門口強吻他!、

  天啊!她像個欲求不滿的色女,好丟臉!

  「其實我是不介意,雖然空間有點小,動作起來會受到限制,但總是會有辦法的,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被人看見才對。」顏奕綸的笑意再也難以掩藏。

  「喔!你閉嘴啦!」什麼動作會受限制,什麼會有辦法啊!真是!

  廖思妤漲紅了臉,想從他腿上爬下來,行動間無可避免的身子相互摩擦抵弄,惹來他仰頭一聲呻吟。

  「思妤。」他嗓音瘩咽,透露出欲望,大掌捧著她的臀部往自己方向壓。

  她感覺到他身下的硬挺,豔紅著一張俏臉,向後拍開他的手,有些狼狽的爬回副駕駛座。

  「我看我們現在立刻回家好了,要參觀展覽隨時都可以。」他呻吟,拉著她的小手撫慰自己硬的發疼的部位。

  「奕綸!」廖思妤驚呼,又羞又窘地抽回手,「把儀容整理好啦。」

  「你真殘忍,早知道就不要提醒你,反正我不介意。」顏奕綸歎氣。

  「你敢!」她羞惱地瞪他。

  「好吧,我不敢。」他有歎了口氣,半轉身面對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淩亂的儀容,「你弄亂的,你負責收拾。」

  她羞嗔地瞪他一眼,不過還是抬手幫他搞好扣子,打好領帶,在仔細地撥弄他的發,試圖恢復之前的整齊,只可惜,效果有些氣憤,讓人難迷亂不已。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就真的不管什麼展覽了,直接把你綁回家。」顏奕綸低啞地說,湊近她,眷戀的吻她一下。

  「好。」幾乎脫口而出,但被她及時吞回,他們之間,不該只有激情。

  「進去吧!」廖思妤輕柔地說,對他漾出溫柔的笑。

  顏奕綸微怔。他是不是在她眼底看見了愛意?

  她垂下眼,避開他的眸,斂下心中那幾乎滿溢而出的愛意,她不想破壞現有的一切。

  「看著我。」他勾起她的下巴,急切輕語。

  廖思妤眼睫輕顫,一會兒,才慢慢抬起,對上他帶著激切的眸。

  「怎麼了?」她問,表面非常鎮定,心裏卻顫抖著,害怕被他發現端倪。

  顏奕綸審視著她。是他太過渴望因而產生了幻覺嗎?

  好一會兒,他掩下心裏濃濃的失望,對她微微一笑。

  「沒什麼,下車吧!」放開她,他逕自下車,不敢再多逗留,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他會克制不住自己,不顧會讓她為難的哀求她愛他。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廖思妤有些錯愕,被看出來了嗎?她沒有成功隱瞞過去嗎?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放置在腿上的雙手握成拳。現在……她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繼續留住他身邊。

  副駕駛座的門被打開,她偏頭望向車外,他站在哪兒,彎身微笑地望著她,朝她伸出手。

  「還不下車啊?」他笑問,已經將紊亂的心情整理好。只要想到如果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就可能會失去現在的一切,他就能馬上壓抑下那幾乎狂亂的激烈情感。

  「要下了啊!」她也笑著回答,盡力讓自己的表現一如往常。

  將手放入他的掌心,感覺他立即握住,她心頭微顫,在他的牽引下,兩人並肩走進畫廊。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21 AM

第十章

  他被絆住了。

  原本該由他的助理朱若華應付的媒體,因為她莫名其妙拉肚子,在廁所和馬桶難分難舍,結果只能由他出面了。

  廖思妤悄悄的退到一邊,站在遠處看著他應付媒體。

  表情別那麼嚴肅啊!要面帶微笑!記者問問題,要回答,別耍酷啊!她在心裏焦急地喊著,卻見他不時張望,不知道在找什麼,然後表情越來越僵硬。

  直到他開始領著記者介紹此次展覽的作品,表情才稍有恢復正常,她也才松了口氣。

  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後,她獨自來到畫廊另辟的一個空間,那兒,是艾愚的專區,牆上掛著艾愚的所有作品。

  她依照每幅畫下方介紹的小卡上所寫的創作日期,從最早期的一幅作品看起,直到最後一幅。

  然後,她看見有四幅作品被另外隔開,標示著非賣品三個字。

  那四幅畫是《萌芽》、《期待》、《崩毀》、《孤寂》。

  為什麼這四幅畫會標示為非賣品?這四幅畫,對他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原來你在這裏。」因為朱若華終於願意和馬桶分開,顏奕綸才得以擺脫記者的糾纏,前來尋她。

  「奕綸,你不用應付媒體了嗎?」她回頭,微笑地望著他。

  「若華回來了,這種事本來就是她負責的,交給她就行了。」他抬頭望向牆上那四幅非賣品。「你喜歡艾愚的作品嗎?」

  「喜歡。」她點頭,聲音輕啞,「不知道艾愚在創作這四幅畫的時候,是怎樣的心境。」她輕聲地說。「你知道嗎?」

  「《萌芽》,是艾愚發現自己對一個女人滋生了愛苗的心情。」他開口講解。

  廖思妤心一突,偏頭望向他,而他,則望著牆上的畫。

  「這是艾愚八年前的作品,因為是很早期的創作,從筆觸中,看得出很明顯的青澀不成熟。」他又說。

  「可是意境卻很完美。」她聲音微啞地表示。「我覺得艾愚的作品,都是以意境取勝,畫裏充沛的感情,總能深深的牽引著畫者的心情。像這幅《期待》,就讓我感受到那初嘗愛情的喜悅,不安、緊張,還有甜蜜。」

  顏奕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又望向第二幅畫。

  「《期待》,是艾愚與那個女人分別一段時日後,即將相聚,並期待能與他深愛的女人更進一步,那種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心情。這幅畫,是艾愚中期的作品,在用色佈局方面,已經成熟多了。」

  「的確。」她雙手握拳,那……崩毀呢?是他知道孫志雪另結新歡時的心情嗎?

  《崩毀》,是他發現深愛的女人旁邊有了別的男人時,他的愛、他的期待、他的世界,瞬間在他眼前崩毀。「

  果然……廖思妤眼眶發熱,眼淚落了下來。望著崩毀裏,那垂落的身側握緊拳頭的雙手,那輕垂著頭、微屈著的身子、渾身蓄滿痛苦的背影,那看了便讓人不由自主的跟著痛苦狂亂的激烈感情——

  心……好痛好痛,他果然……還愛著孫志雪。

  「《孤寂》,是艾愚逃到海外四處流浪時,想到未來,深愛的女人身邊的位置將永遠不會是他,那種哀大莫過於心死的心境。這兩幅畫,算是艾愚較近的作品,兩幅畫的創作日期也較接近。」

  顏奕綸解說完畢,轉頭望向她,抬起手,溫柔的抹去她頰上的淚水。

  「別哭,思妤。艾愚並不絕望,他和深愛的女人最近有了新的進展,他相信愛情一定會圓滿,所以你不必為他哭泣。」

  聞言,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所以,他和孫志雪新發展?那她呢?已經愛上他的她,有了他孩子的她,該怎麼辦呢?

  「偲妤?」發現她哭得更厲害,顏奕綸有些心慌,伸手將她攬進懷裏,緊緊的擁抱著她。

  「奕綸,艾愚和他深愛的女人,會有結果嗎?」

  「艾愚是這麼深信的,因為他太愛那個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一輩子……不會改變,是嗎?

  她好羨慕被他深愛的孫志雪。

  「已經……有新進展了嗎?」她又問。

  「是的。」

  聽他說得斬釘截鐵,那麼……是真的了。

  廖偲妤很想問,是什麼時候有了新進展的?是她忙於公事的時候嗎?還是他說畫廊有事的時候?

  察覺自己開始陷入懷疑的深淵,她趕緊將自己拉回。

  他不是謝宗豪,他們的關係也不是真的,她無權去限制他要對她忠心。

  她含著淚,貼靠著他的胸膛,將視線落在那幅《崩毀》上。

  既然他和孫志雪已經有了新發展,他也覺得很樂觀,那麼……她就該成全他,不該再占著這個懷抱,耽誤到了他的愛情。

  她不會告訴他她愛他,也不會告訴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不想再誤了他,愛情是自私的,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他好不容易和孫志雪有了新的契機,她必須退開,否則被孫志雪誤會了,他們的感情又生變怎麼辦?

  她不想再看見他畫出第二幅《崩毀》,也不想他再經歷那樣的痛苦了。

  他對她太好,一定不會主動結束他們這段關係,所以,必須由她來做結束。

  但是……再一天就好,今天,再讓她貪心的佔有他一天,明天,她就會親自結束一切。

  「奕綸,你可以離開畫廊嗎?」她輕聲的問?

  「可以。」顏奕綸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想去什麼地方?」

  「我想看你做雪花球,今天可以做一個送我嗎?」

  「好。」

  他的住處,是一棟樓中樓的大廈,樓下有一間工具器材一應俱全的工作室,是他製作雪花球的地方,而她,竟然從來不知道。

  當她拿到雪花球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事了。

  因為這中間,他專注的模樣讓她迷戀不已,不時上前親吻他,撫摸他,撩撥得他欲望昂揚,所以當他終於做好時,便二話不說,抱著她直接上樓回房,纏纏綿綿的糾纏了整夜。

  她一直是清醒的,愛戀地凝望著他睡著的模樣,捨不得閉上眼睛,她還用手機拍下了他的照片,直到天亮了,她知道,該結束了。

  她悄悄的退出他的懷抱,下床穿上衣服,動作間不時的稍微停頓,忍下一陣一陣輕微的噁心感,生怕在這種時刻出亂子。

  看了一眼擺在床頭櫃上的雪花球,她上前,輕輕地將它拿起,珍惜的捧在懷裏。

  這是第二十八個雪花球,剛好追上了她的歲數。

  「偲妤?」床上的人醒來,看見她已經穿妥衣裳,背對著他,「你要回去了?」

  「嗯。」她回應,沒有回頭。

  「我送你回去。」顏奕綸掀被下床,套上長褲。

  「不用了,奕綸,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了。」昨天他們是開她的車到畫廊,再開車回到他的住處,所以她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走到她身後環抱住她,看見她手上拿著雪花球,微微一笑。

  「這個雪花球,你喜歡嗎?」

  「喜歡,我……很喜歡……」她深吸口氣,該說了,廖偲妤,不要再拖延了。

  顏奕綸輕笑,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稍稍往後扳轉,低頭給了她一個火熱的吻,知道兩人都氣喘吁吁,才勉強停了下來。

  「再吻下去,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奕綸,我……有話要告訴你。」她向前一步,跨出他的懷抱,才轉過身來面對他。

  「好啊,你想說什麼?」他微笑地望著她,等著,眼裏有著期待。

  「你……」她開口,望著他的笑容,下面的話硬生生堵在喉嚨,說不出來。

  「嗯?」他笑著等她的下文。

  「你不用再陪著我了。」她揪著心說。

  他凝望著她,沒有其他動作,只是身軀僵了,笑容凝在他的唇角。

  「我已經恢復了,不難過了,所以你的任務結束了。」她繼續說著,但心已淌著血。

  「什麼意思?」他終於開口,聲音艱澀緊繃。

  「奕綸,你忘了?我們談的是一場療傷用的戀愛,既然我已經痊癒了,就沒必要繼續了,不是嗎?」她強逼自己露出微笑。

  他的神情終於有了改變。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我們……結束了?」

  「對啊!」她笑得開朗。「奕綸,我很謝謝你陪我走過這一段日子,以後我們就恢復成過去一樣,還是好朋友,好嗎?」

  「還是……好朋友?」他錯愕,不敢置信。

  「是啊!還是你不願意?」她故意問。

  「我是不願意。」顏奕綸咬牙。

  「什麼啊!臭顏奕綸,你看不起我啊!」她對他扮了一個鬼臉。「對了,以後你也不必送我雪花球了。」

  他膛目瞪著她。

  「這個啊!是你送我的第二十八個雪花球,剛好和我的歲數一樣,我想這樣就夠了,謝謝你。」以後,如果他再為她製作雪花球,孫志雪會不開心吧!

  是啊!這個雪花球,是第二十八個,已經追上她的歲數了。

  當她和謝宗豪取消婚約之後,他就決定,當送她的雪花球追上她的歲數時,他要向她表白。

  那時只差兩個,他覺得等她走出情傷後,時機應該很恰當,可是沒想到,她卻早他一步決定結束。

  這麼乾脆,代表她對他真的沒有愛,一切都是他會錯意。

  到了這地步,再開口,只顯得悲哀,他不願到最後讓她為難的是他,既然她要結束,他只能答應。

  「好,以後我不會再送你雪花球了。」他硬是擠出聲音,逼自己假裝沒事的回應。「我們以後當然還是好朋友。」

  「太好了,以後你要談真正的戀愛喔!」

  「你也是。」所以,自始至終,她都認為他們之間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嗎?

  「那是當然啊,我一定會談一場真正的戀愛,得到真正的愛情,我一定會讓自己幸福的,你也一樣喔,奕綸,一定……一定要幸福……」廖偲妤快速的低下頭,假裝拂了拂裙子,掩飾自己快要克制不住的悲傷。

  「當然,我會的。」

  「那……我該回去了,再不走,上班就要遲到了。」她抬起頭,對他露出一抹粲笑。最後,她必須笑著離開才行。

  「好,我送你下樓。」他轉身,僵硬的彎身拾起地上的襯衫。

  「不用了,奕綸,我自己下去就行了。」她趕緊制止,她必須馬上離開他的視線,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我走了,再見。」拿起包包,她將雪花球放進包包裏,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呆站在原地的顏奕綸,垂首瞪著手上的襯衫,耳朵聽著她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他的世界恢復一片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機械般地穿上襯衫,慢慢的走下樓來到工作室,看著一室的器材工具,突然,他開始發狂地砸毀它們。

  反正已經不需要了,她已經不要他送她雪花球了!

  他砸壞所有的東西,跪倒在地上劇烈喘息,視線漸漸模糊,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她,終究不屬於他。

  他的世界,再次崩毀。

  她好痛苦。

  廖偲妤蜷縮在沙發上,整個人看上去好頹廢,眼睛紅腫不堪,夜夜哭泣難眠。

  那天一離開顏奕綸的公寓,她就一路哭著回來,到現在眼淚一直沒停過。她想,她大概會哭瞎了眼。

  她傷心難過到根本不想去上班,不想應付外面的世界,所以乾脆辭職,窩在家裏發爛。

  然後不停地告訴自己,她這樣做是對的,至少這樣奕綸能得到幸福,和孫志雪重新開始。

  這撕心的痛苦會過去的,回想之前謝宗豪對她的傷害,她當時也很痛苦,但現在想起來,不也雲淡風輕,所以,她能撐過去的。

  雖然那時有奕綸陪伴,現在沒有,但是她有他們的孩子。

  為了孩子,她得堅強起來,快樂起來才行。

  可是……為什麼淚水沒辦法停止呢?為什麼這麼這麼的想他呢?

  「我真受不了你!」廖昱瑋下班回到家,就看見又在傷心難過的姐姐。「你明明已經愛上奕綸了,為什麼要欺騙他?為什麼還要讓他走?」

  「因為奕綸已經有他深愛的女人,他愛的人不是我,如果我不這麼做,就會耽誤到他的幸福。」廖偲妤掩臉哭泣,哽咽的說。

  「你一直這樣說,你到底以為奕綸愛的是誰啊?」他歎口氣。

  「我不想談,你走開。」她逃避,不想說。

  「姐!」廖昱瑋不耐。「奕綸愛的人明明是你,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他為你做了那麼多,難道不足以證明嗎?」

  「他只是太善良了。」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好!今天你不給我說出他愛的人到底是誰的你名字,我絕對不甘休!」

  「你就是想刨開我的傷口是不是?好,我告訴你,是一個叫做孫志雪的女孩!你滿意了嗎?」她被激得放聲大喊。

  廖昱瑋傻眼,「孫……志雪?」

  「對!孫志雪!奕綸好愛她,奕綸說會永遠愛她,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你說,我還能怎麼樣?我是愛上奕綸沒錯,就是因為愛他,才更應該以他的幸福為重!」

  眼淚滾滾滑落,她轉個身,面對沙發椅背,啜泣著。

  「姐,奕綸不愛孫志雪,他討厭死孫志雪了。」他深感無奈,完全無法想像這樣的誤會是怎麼形成的。

  「你不用再騙我了,這些都是奕綸親口說的,我已經接受了事實。昱瑋,你沒有必要這樣。」廖偲妤意興闌珊的抹掉眼淚,它卻不聽話的又流下來。「我會堅強起來的,你不用擔心,我今天再哭一哭,明天就會沒事的。」

  「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好幾天。」她的保證已經無效了。「我不相信奕綸會說那些話。」

  「難道我神經病,自己編造那些話讓自己痛不欲生嗎?」

  「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奕綸說那些話,指的是對孫志雪的感情,姐,我敢肯定,從頭到尾奕綸都沒有說過孫志雪的名字,對吧?」

  「他是沒說,但是我知道是她。」

  廖昱瑋實在受不了姐姐的固執。「姐,你知道奕綸的畫廊裏,有收藏一個叫艾愚的畫家的畫嗎?」

  廖偲妤一僵。「知道。」

  「你看過奕綸標示為非賣品的那四幅畫嗎?」

  「看過。」

  「那你知道,艾愚是誰嗎?」

  她沉默了,難道昱瑋也知道奕綸就是艾愚?

  「你知道?」她問。

  「我知道。雖然我答應要保密,但是我想,到了這地步,告訴你應該沒關係。」

  「是……是嗎?」

  「姐,艾愚就是奕綸,那四幅畫,是奕綸對你的心情,奕綸打從十八歲那年開始就一直暗戀你。」

  廖偲妤轉過身,爬了起來。「不是,那四幅畫說的是他對孫志雪的心情。第一幅畫《萌芽》,是八年前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孫志雪的心情。」

  「八年前,他十八歲,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廖昱瑋出言反駁。

  廖偲妤一愣。

  「那……那《期待》,他說是和孫志雪分別一段時間,即將相聚,期待能和她更進一步,我和奕綸什麼時候分別過?」

  「他當兵的時候。他曾對我說,等他退伍,就要向你表白,開始認真的追求你。這就是他所謂的更進一步。」

  她錯愕地張著嘴。

  「可……可是他並沒有……」她住口,想起他退伍的時候,她剛好和謝宗豪開始交往!「那《崩毀》……他說……他發現深愛的女人身旁有了別的男人,不是因為孫志雪移情別戀?」

  「你忘了,他退伍那天,才剛回來,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你就開心的宣佈你交男朋友了。」他提起當時的情況說,戳破她的希翼。「之後,他就經常出國去,沒辦法在臺灣久留,甚至搬離對面,另覓居處,就是想逃開,之後就有了第四幅畫《孤寂》。」

  「可……可是……」原來他搬走,是因為想遠離她。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誤會是孫志雪,當初是孫志雪倒追奕綸追了很多年,奕綸都不理她,這期間她不擇手段接近奕綸,造成他很大的困擾,他對孫志雪可以說是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那天在山上,她聽見的對話,是她誤會了其中的意思?是這樣嗎?

  「姐,我一直以為你只是遲鈍一點,沒想到你其實是愚蠢的。」廖昱瑋歎息。

  「一個男人如果不是深愛著那個女人,會這麼寵愛她,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處處以她的喜怒哀樂為優先,從不忘記她的生日,甚至記得她的每個喜好嗎?就算再善良,也不是這樣的!」

  「昱瑋,我現在很混亂,你不是在耍我的吧?我會當真的喔!」知道了這一切,廖偲妤捂著嘴,又笑又哭的。

  「拜託請你當真,好嗎?」可憐的好友,他真的真的很同情他。

  「我……我哪會知道……」她呐地說。

  突然,她驚慌的跳了起來。

  「喔!天啊!我的天啊!」她掩嘴,不知所措。

  如果從頭到尾奕綸愛的人都是她,那她對他說出那些話,不就種種的傷害了他?

  「我要去找他,我現在馬上去找他!」

  廖偲妤匆匆趕至顏奕綸的住處,猛按電鈴卻發現他不在,於是她用了他給她,而她忘了還他的鑰匙,開門進入。

  看著工作室已是狼籍,她的心痛著,這件工作室,反映了奕綸心裏的傷。

  這麼晚了,他在哪里?

  她打電話到畫廊,希望他在那裏,要不然都十一點多了,他會到哪去?

  電話響了好久,她原本想掛了,電話在這時卻意外的被接起,但應聲的不是他,而是朱若華。

  「老闆?」朱若華似乎有些驚訝。「廖小姐,老闆搭今天晚上十一點五十分的飛機到巴黎,你不知道嗎?」

  廖偲妤呆了。他……要離開了?

  「他回來的班機……是幾號?」她顫抖地問。

  「老闆只說短時間都不會回來了。」

  不會……回來了?

  她絕望的掛上電話。現在趕去機場已經來不及,她該怎麼辦?

  對了,電話!

  慌張的掏出手機,撥打顏奕綸的電話,電話通了的時候,她感激得哭了出來。

  「快接,奕綸,快接電話……」她哀哀的懇求著。

  突然,手機從接通的嘟嘟聲中,變成了電腦語音,說著:「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他……拒絕接她的電話?她打通了,可是他拒接!

  她不死心,再撥。

  電話又通了,這次響得更久,她閉著眼,拼命祈禱他接起。

  可是他仍是拒接,電腦語音再次響起。

  這次,她沒有掛斷,當嘩一聲後,她開始留言——

  「顏奕綸,你回來,你馬上回來,不准你離開,我……」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說……你說過你會陪著我的,你就這樣逃走,算什麼?你馬上回來,我……我……有話……有話要告訴你,我不要對機器講,我要當面跟你說,你快回來!快回來啊……」

  她不死心,再按重撥。

  電話又通了,這次響得更久,這代表他也在猶豫著,如果他真的不接,就會直接關機。

  電話再次被切斷,她依舊不死心,立即又按了重撥。

  「用戶已關機,將為你轉接語音信箱……」

  廖偲妤錯愕,抱著手機,跪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她還想怎樣?

  顏奕綸緊捏著手機,看著上頭閃爍的來電顯示,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放過他?

  她到底還想怎樣?

  他在心裏咒駡,狠下心按下拒絕接聽鍵。

  不一會兒,系統傳來訊息通知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進語音信箱,聽了她的留言。

  她在哭,哭得好傷心,哭著叫他回去,哭著不准他離開,哭著……說有話要告訴他……

  他閉上眼睛,痛苦垂首,一手遮面。

  她到底……想怎樣?

  上次她說有話要告訴他,是告訴他,他們結束了,是告訴他,他們還是當好朋友就好,告訴他,她要去尋找真正的愛情。

  手機再次傳來震動,他瞪著它。

  這次呢?她要告訴他什麼?

  他不會再傻了!

  擴音器傳來他的飛機開始登機的廣播,顏奕綸深吸了口氣,按掉手機,直接關機。

  然後提著隨身行李起身,步向櫃檯。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8-11 12:22 AM

  尾聲

  他走了。

  廖偲妤只知道他去巴黎,卻不知道他去哪里,她沒辦法去追他。

  原本想,這麼多年來都是他在追逐她,那麼這一次,換她追逐他沒關係,可是……她連他去哪里都不知道,怎麼追?

  她哭著蜷縮在他的工作室的地板上,襯著一室的狼籍,顯得更加淒涼。

  她不想動,不想離開。

  天氣好冷,她不應該躺在地上,她知道,可是她不想動,只是抱著腹部,哀哀哭泣,哭累了,便昏沉沉地睡去。

  顏奕綸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站在工作室門口,看著她背對著門的方向,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一時之間只覺得所有的空氣像是被抽離般,他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直到一聲啜泣鑽進他的耳裏,他才恢復動作,慢慢走到她身邊蹲下,看見她起伏的呼吸,偶爾傳來的哭聲,他閉眼籲了口氣,她沒事。

  但……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奕……綸?」她睜開眼,以為自己在做夢。「奕綸?」抬手,想要碰觸他。

  顏奕綸起身,退開一步。

  「不!」廖偲妤急忙的撲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別消失,別消失,就算做夢也好,奕綸,你別走!」

  「先愛上的,就註定是輸的一方。」顏奕綸歎氣,他是輸了,輸給了她的哭喊、哀求,他無法對她置之不理,所以他還是回來了,回到她面前,就算痛苦得要死,他仍只能回應她的哀求,無法拒絕。

  彎身將她扶起,她哭著賴在他身上,他只能將她抱起,已經被徹底破壞的工作室,準備將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可是她不放開他。

  「偲妤,先放開我。」

  「不要,不要,我不放開。」她緊緊的抱著他的頸子,將臉埋在他頸側,怎樣也不放。「我有話要告訴你,我做了一件很蠢很蠢的事,我……我以為你愛的人……是孫志雪,所以我……」

  「你說什麼?」他聽見什麼什麼?她說她以為他愛孫志雪?

  「我知道我很蠢,那時我發燒燒昏了頭,聽見你和孫志雪的對話,結果誤會了,還把你後來在畫廊說的那些話,都當作是對孫志雪的感情,所以我才不敢讓你知道我愛你,我怕會讓你為難,怕……」

  「再說一次,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顏奕綸不敢相信。他是真的聽見了,還是因為太過渴望,產生幻聽?

  「我……我知道我很蠢……」

  「不是這句。」他乾脆自己坐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之後,直接拉下她的手,強迫她看著他。

  見她狼狽的模樣,讓他受驚。「你是不是打算弄瞎自己?」

  「因為我好難過……那天離開之後,就一直哭一直哭,發現謝宗豪劈腿也不像這次這麼難過……」

  「為什麼?這一切不是你要的嗎?」

  「才不是,我不是說我愛你嗎?你沒聽見嗎?讓你去和別的女人甜蜜蜜,怎麼可能是我要的,我……是希望你幸福……」

  他又聽見了。「拜託,偲妤,再說一次。」

  廖偲妤這回理解了他想確認的是什麼,看見他激動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既心酸又愧疚。

  她抬手輕捧著他的臉,用著無比真誠的語氣神情的說:「奕綸,我愛你,我真的真的愛上你了。」

  「天啊!」激動不已的顏奕綸,緊緊將她擁進懷裏,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熱淚奪眶而出。「我以為……我的世界再也不可能恢復了……」

  「對不起,我好笨,對不起……讓你這麼傷心,對不起,我讓你的世界崩毀……對不起,讓你孤寂的踏遍世界……對不起……」她哭著道歉,回抱著他,緊緊的,再也不想放手。

  「沒關係,已經沒關係了。」他呢喃安慰。所有的傷痛,都已經沒關係了,因為只要她愛他,這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你應該……應該告訴我的,你知道我笨,你應該告訴我的。」

  「我愛你,偲妤,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愛著你了。」他對她坦白。「對不起,沒有早點告訴你,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

  「嗚嗚……」廖偲妤再次哭了起來。「我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回來了,不是嗎?你知道我沒辦法對你置之不理的。」

  「可是你不接我電話,我一直打,你都不接,還關機。」

  「對不起。」他歎氣。怎麼……情勢好像反過來了?

  「我以為我失去你了……」

  「不會的,你不會失去我,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他安慰著她,抱著她,輕輕的晃動。

  好久好久,她終於停止哭泣。

  「奕綸,我……有事要告訴你……」

  顏奕綸一愣。不是要告訴他,她愛他嗎?還有其他事?

  「好,你說。」

  「那個……我愛你……」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顏奕綸挑眉。「我也愛你。」

  「那個……我……真的很愛你。」他會生氣的,她瞭解他,他知道以後一定會生氣的。

  「我也是真的很愛你。」他繼續回應。

  「那個……我……要送你一個……禮物。」她吞吞吐吐的。

  「禮物?」這下他好奇了。

  「對。」廖偲妤點頭。

  「在哪里?」

  「在……肚子裏……」她咕噥。

  「你說哪里?」他沒聽清楚,因為她的話根本是含在嘴裏。

  「在……在我的肚子裏啦!」她豁出去的大聲道。

  顏奕綸一愣。禮物在她的肚子裏。

  在她的……肚子裏?

  她的……肚子裏?

  他領悟,欣喜的捧起她的臉。「你懷孕了?」

  「嗯?」沒生氣呢。她嬌羞地紅了臉。「我懷孕了。」

  「老天!」他開心地將她抱起,「你懷孕了,我要做爸爸了!」

  他開心的模樣,跟她心中也跟著充滿喜悅,幸福的窩在他的懷裏。

  「太好了,我以為你會生我的氣呢。」她松了口氣。

  「胡說,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生你的氣?你不應該這麼不瞭解我啊!」

  「好嘛!算我瞭解得不夠透徹好了。我以為你知道我懷孕之後還要離開你,你會很生氣咩,誰知道你這麼寬容大量,不生我的氣……」

  「你剛剛說,你提出結束之前,就知道你已經懷孕了?」

  「呃?」突然發現他的語氣不對,她緊張的抬眼望向他。「你……你說你不會生氣的……」她趕緊提醒他。

  「我想,我錯怪你了,你其實非常瞭解我。」

  「嘎?我不瞭解,非常不瞭解……哇!怎麼這樣啦!」廖偲妤這下子真的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很蠢。「你……你生氣的話,我……我會哭喔!」她泫然欲泣,眼淚懸在眼眶。

  顏奕綸見狀,無奈的歎口氣。對她的眼淚,他是真的沒轍。

  「你果然非常瞭解我。」

  這輩子,他大概就這麼被她給吃定了吧!但,他心甘情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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